“想要见她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 云栖从令人绝望的钝痛中醒来。 风云变幻,耳畔风声猎猎,月光穿过萧萧张开的口,洒满她苍白若雪的身躯。 她侧身蜷缩在蛇颚边,伤口痛得上半截身子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全身绵软无力,越来越冷,她知道自己……快了。 在最后时刻,恍惚间,记忆中的一幕幕悄然浮现眼前。 她静静地看着,霍然发觉,她的人生太短暂,地下城的十八年,留给她的快乐却远不及在这里的六个月。 没有欢乐,没有悲伤,就仿佛一杯毫无滋味的白开水,虽然能解渴,却索然无味。 她将视线投向北方星空最亮的那颗星,墨色苍穹里,虽渺若微砾,却如同钻石般闪耀。 眼前浮现欧阳云飞那张橄榄色的脸,充满智慧、果毅的双眸。 “云飞,你终于来了,”她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楚的话语,试着抬手,想要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然而这已是难以满足的奢侈,她那苍白纤弱的指尖只是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她的目中蒙上一层泪光,气若游丝轻喃:“云飞,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现在的我,才真正的活过。” 萧萧在流泪,泪水在呼啸而过的风里滑落,落到她的脸上、身上,凉丝丝的,却温暖着她的心。 “萧萧,”她浑身忽然得了劲,就想说话,一刻不停地说,因为再过片刻,她就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你、你说过要带我……看遍山光秀色,我在看,很喜欢看,我不会闭上眼睛,会一直看下去……” “你想去哪?”听到她的声音,萧萧欢喜地迭声问道。 “去那……”云栖望向漫天星辰,天宇深邃,群星璀璨,她半闭着眼睛喃喃:“我的父母都在那里……我也会去那里,等我离开了,你不要难过,人生短短几十年,跟你相比,就如同朝露,相遇是缘分,分别是缘尽,一切随缘。其实我并没有走,你只要抬起头来,看看星空,我就在上面看着你……” 萧萧的心碎了,他低下头来,定定凝望着她,强忍着心痛,勉力露出一抹微笑。 而她的整个人忽然间变得荣光焕发,仿佛没有受伤,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一双眼睛似钻石般亮晶晶的,里面光华璀璨。 可是她却没有再说话,嘴唇如同枯萎的茉莉花,在风中轻轻颤栗着…… 萧萧昂起头,遥遥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泪水顺着眼角汹涌,“一千年了,只有遇见你之后,我才感到快乐,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以后也是……” 他在夜空中盘桓少顷,须臾,忽然腾升而起,朝着九霄而去。 风起云涌,掩住了星,也掩住了月。 黑暗笼罩天地,对萧萧来说,已无分别,泪水早已迷糊了他的双目。 他越飞越高,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远到绵延的群山被黑暗吞噬,一切生灵远他而去,世界仿佛只剩下浓墨浸染的黑,还有他和云栖,绝望地想要摆脱地狱的魔掌。 他已筋疲力竭,身处云霄,俯瞰大地,世间一切都化为虚渺。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永远…… 他望向云栖的眼睛亮闪闪的,唇角含笑,柔柔咝语:“云儿,你一个人在天上太孤单,我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 咝语间,他的身子直愣愣地朝着黑暗大地坠去…… 风声轰然如潮,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萧萧半闭着的眼睛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 眯眼望去,一道奇异的光束刺破墨穹,疾电似的击中了他。 “哦,是闪电……”萧萧庞大的身躯似被雷鬼爪似的电光摄住。 他奋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想,身体在刺目的白光里疾速旋转起来,转瞬,便如同飞蛾扑火似的,被白得刺眼的光芒吞噬。 騰蛇度天劫而成蛟龙,而他,却一心求死。 然而他并没有死。 萧萧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陌生的所在。 他昂起头,四下张望。 这里有蓝天白云,有山林水泽,而他此刻正盘踞在一座清澈的池水边。 他懵懵懂懂地回忆着,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昏睡了一个夜晚。 真是奇怪啊! 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与云栖朝夕相伴的山谷,群山层峦叠嶂,山林苍翠欲滴,空气中充满着木叶与菊花清冽的香。 这一切如此真切,然而那个山谷远在滇南,现在的他,应该在秦岭绵延的群山里。 他探出蛇信,扭动着身子,疑惑地四处查看,却越来越惊奇。 这里虽有山林水泽,却没有大自然生灵的气息,没有鸟鸣啾啾,没有虎啸猿啼,没有水鸣山涧,没有花木吐芳,触目所及,如同一幅绝美静止的画卷。 更重要的是,他深爱着的云栖消失不见了。 萧萧变得急躁起来,他急切地扭动着身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巡视起来,蛇信忽闪,四处寻觅她的味道,然而……没有。 我居然把她弄丢了,一定是那束古怪的光! 萧萧猛地屈起身子,愤怒地朝着想象中的前方喷出一团团火球。 火球呼啸而出,却似撞到什么,“嘭”的一声在半空中爆裂,火星四溅。 他狐疑地游过去,下一瞬,他的脑袋也“嘭”的撞到硬梆梆、似墙壁般的东西。 这一撞,撞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他疼得龇牙咧嘴,好在头顶上的犄角坚硬如铁,否则怕是会头破血流,歇息片刻,萧萧这才沿着这面看不见的墙巡游起来。 这次他变得小心翼翼,直到,那座清澈见底的溪池再次闯入眼底。 唉,到头了,这已是第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