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口鼻中没有黑色烟灰,在起火前,他们就已经被人杀死了。今天寨子里面有没有来过陌生人?” * 云栖这辈子从没在树上睡过觉。 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下,因此她睡得很熟,其实几百万年前的人类,就在树上睡觉。 丛林里的大榕树足有几十米高,没有亲身体验过的自行脑补,粗略估计,相当于十层以上的高楼。 而她,竟然就挂在十层楼高的树杈上。 为了防止睡熟时,大半夜翻身的时候掉下去摔死,她把自己固定好,眼睛一闭便沉沉睡去,然后感觉只睡了一会儿,太阳就已经升起。 亮得刺眼的阳光透过摇曳的树叶,在她的脸上洒上婆娑的光影。 被森林鸟鸣和猿啼唤醒的时候,她懵懵懂懂呆愣了几秒,眯着眼睛朝上看,璀璨的金色里,是雪峰晶莹耀目的光芒。 “玄月宫!完了——”她急得想要蹦起来,立刻被腰间系在树干上的绳索绊住,浪费了几分钟后,终于解开绳索,粗粗用树叶上的晨露揩了把脸,人也彻底清醒过来,接着便焦灼地往寨子赶。 怕人多口杂,她特地将红绡安置在寨子边上的一户人家。 玄月宫知道她和红绡在明月寨落脚,但并不清楚具体在哪。 然而,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点地方,但想要找寻如红绡这般招眼的中原女子,并非难事。 现在辰时已过,毋庸置疑,玄月宫人已经发现她跑路,追过来至少需要大半天功夫,在午时以前,她们应该是安全的。 问题在于,她们在明,对方在暗,幽深无际的原始森林,会轻易牵绊她们逃跑的脚步。 在南诏盘踞多年、耳目众多的玄月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想要从他们掌心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有快,尽可能的快,才能把追兵远远抛到身后。 想到这些,云栖心急火燎,一刻不停地赶路,她这辈子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从半空中穿过丛林,像是腾云驾雾,很快,便已到了千亩菏田。 虽然现在只是初夏时节,然而此处湿热,放眼望去,莲叶田田,菡萏飘香。 赶到的时候已是晌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云栖一路玩命地跑,全身早已被汗水湿透,没吃过早饭,饿得虚脱乏力,最后精疲力竭,只得停下脚步,在水边洗把脸,又从水里捞了串菱角,坐下吃起来。 此刻碧空、晴日、荷叶层层叠叠,荷花悠然绽放,一幅如画般的景致。 空气中充满着菡萏的芬芳,却隐隐飘来一阵呛鼻的烟火气。 云栖愕然,心中暗暗觉察不妙,虽然时值正午,正是村民用饭时间,可柴薪燃烧的烟火气里却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味,那明显不是炊烟。 对岸距离菏田不远处,明晃晃的阳光下,掩映在绿树浓荫下的吊脚楼,正腾起熊熊火光。 天气炎热,火势蔓延极快,浓烟滚滚,屋前那片浓稠的绿色,伴着飞鸟扑棱棱地窜出,迅速被烈焰红光吞噬。 完了,难道玄月宫已经到了?! 如果他们找到红绡,应该不动声色地埋伏在周围,静待自己上钩,纵火岂不是打草惊蛇? 而且玄月宫在南诏声名赫赫,不太可能在众目睽睽下纵火杀人。 也许只是那户人家煮饭的时候走水了,亦或者,如果真有外人闯入的话,来人只为红绡而来,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想到这,云栖展动身形,她的人好像忽然变成了一只点水的蜻蜓,在层层叠叠的菏田上接连七八个起落,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对岸。 救火的呼喊声撕破了村寨的寂静,村民闻讯正源源不断地赶来,大家互相配合着从荷塘里取水、灭火。 红绡住在三楼,云栖掠上屋后的高树,焦灼地从外面望去,房内红光霍霍,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红绡眼睛看不见,着火了根本就逃不出来。 她仿佛看见那个绝美的女孩子,在狰狞的火焰中绝望挣扎,倒在了地上,全身的一寸寸正被烈焰吞噬。 云栖心下惶然又焦急,理智告诉她,这样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她又不能在外面干等着,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葬身火海而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她套上随身携带的聚乙烯四氟紧身衣,外面又裹上村民递来浸过水的毯子,咬了咬牙,纵身跃入。 鲜红的火舌立刻将她包围,整个世界变成了血红色,就连湿毯上的水分也迅速被蒸发,变得滚烫起来。 浓烟和热浪令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来,她用湿毯掩紧头脸,尽量低伏着身子,连滚带爬地四下查看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红绡不在这? 也许她早就逃出去了?! 她心下略微松了一口气,然而身处火海,她仿佛行走于炼狱,如果不是脚上那双有着防火功能的反重力鞋,在这里,她根本活不过半分钟。 再这样下去,她这条命也要搭进去。 云栖脚下用力,整个人已凌空跃起,几乎就在同时,烈焰肆虐的木楼,发出一阵“咯吱”闷响,这时整座木楼几乎只剩下空架子,在烈焰的舔舐中摇摇欲坠。 云栖只觉脚下忽然踏空,一声“轰”的巨响,吊脚楼正中的大梁猛地当头砸了下来。 这个时候,就是把诺德的大名念上一千遍也不顶用,更何况,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剩下本能反应。 突然间,又是“轰”的一响,燃烧着的房子忽然被撞破个大洞,一个人从里面飞出,就像一个燃烧着的火球,扑到了地上,就地滚了滚,滚灭了身上的火,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里,那人好端端地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