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上下五千年,真是天佑我老刘家……” * 雪色迷蒙,天地间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暮霭当中。 棋局已经开始了一阵子。 刘黑闼执黑,黑与白在棋盘上厮杀。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一束奇异的光,由云栖腕上的水晶石手镯发射出来。 她将手镯从左腕取下,搁在雪地上。 晶莹剔透的晶石中,倏然射出千丝万缕的光芒。 那光柔和、澄澈,如同晶莹的泉水,从莹莹白雪中涌出,又如同梦幻般的闪电,倏然穿透月色。 刹那间,万千光辉在梅树下映出一面棋盘,也映出棋局的走势。 刘黑闼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他思量着这是传说中道家的幻术。 然而棋局输赢关乎性命,他没功夫去研究什么幻术,而是全神贯注地研究棋局。 棋局恰若战局,他隐隐会出云栖的用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有时竟然需要思虑许久,才落下一子。 可是云栖却似完全不需要思考,落子从容,攻势迅猛至极。 最可怕的是,非但落子奇快,而且从不悔棋,不但不悔棋,而且每一步都应对得当,每一步都令他应接不暇。 他不得不敛住心神,根本就不去看她,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局上。 二人就如此这般一急一缓地应对着。 他隐隐感到,无论如何出手,似乎每一步都已在对方的算计当中。 随着时间流逝,棋局过了中局,他已渐露溃势,雪夜风寒,而他却热得满头大汗。 失败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他已赌上了自己这条命,就如同人生,当他走上现在这条路时,成王败寇,无论遇到什么,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冥思苦想间,小姑娘说过的那句话忽然窜上心头:“一饮一啄,现在花得多了,将来就没命花了!” 他忽然停住了手,拉起袖口揩去脑门上密密的热汗,轻声叹息道:“我认输了,这条命……任由你处置!” “你难道还不懂?” 刘黑闼眉毛一挑,轻声叹息道:“我懂,当然懂。” “你懂得什么?” “我懂——你不是寻常人。我也懂,我的下场悲惨,我这条命能折在你手上,总比将来有一天,众叛亲离,被李唐的贼子踩在脚下强!” 云栖虽然答应李元吉对付刘黑闼,却不想杀人。 “你还是不懂,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刘黑闼抬起头,仰望长空,一弯峨眉般的新月悬在半空中,月光下,鹅黄色的梅花星星点点,如同繁星般璀璨生辉。 然而这样宁静祥和的夜晚究竟还能有多少? 从出生的那天起,每个人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然而生命的长度却不尽相同,他的人生尽头又在哪里? 静谧的月夜,人内心中纷乱的欲望宛若焦躁澎湃的潮水,也禁不住沉寂下来。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雪夜的空气中充满着沁人心脾的梅香,刹那间,那抹清澈幽长的芬芳似已钻入五脏六腑,悄然已将笼罩在心间俗世紊乱的浊气驱散。 谁不愿意过着逍遥世外的生活,每日与三两好友把酒言欢、弈棋为乐?! 想到这,他的目中竟似已露出种悲凉萧索之意,轻声叹息道:“我懂,一年前,我也曾隐居山林,也曾过着陶公般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刘黑闼低下头来,复又打量着云栖。 这个世界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人,而这个人竟以如此奇怪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也许这就是所谓机缘巧合? 亦或者她只是……刘黑闼面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下一瞬,他已拔出那把随他征战多年、杀人无数的刀,寒光划过雪夜,刀锋已架在云栖的脖颈上,月光下,散发出惨碧色的幽光。 “说——”他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说客?李建成还是李元吉?” 冰冷锋利的刀锋已经贴在颈上,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的命就会如同那头身首分离的豹王。 云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慌得一批,动也不敢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她看上去年纪只能做刘黑闼的女儿,然而再开口的时候,整个人已显得镇定自若。 “李建成,李元吉,你为什么不怀疑李世民?” “哼,李二跟老大和老三不对付,心里头正盼着我将那二人的脑袋顺便摘了,省得他费事,他又岂会派说客来找我?!” “可惜,你说的人我从未见过。”云栖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只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一个外乡人又怎会认识他们?” “那你又怎会认识我?” 云栖思索着,笑了笑,悠然道:“你的名号天下闻名,不过,的确有人派我来找你,却不是李建成,也不是李元吉。” “到底谁派你来的?老实交代,我饶你不死!” 云栖一看已经稳住了他,冷笑道:“神勇将军刘黑闼,不但出尔反尔,而且如此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世人一定会笑掉大牙!” 刘黑闼脸色一沉,片刻之后,忽然冷笑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用诡计来诓我,我们彼此彼此。” 云栖冷笑着,讥讽道:“不见黄河心不死,你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还成大事者,真是好笑。” 刘黑闼闻言怒极,紫黑色的脸膛已涨得通红,手上立刻多了些劲儿。 只觉颈间锥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