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温水坐在她对面。 “嗯。” “那天对妈妈来说,是很开心又很恐怖的一天。” 江颢从桌下抽出两张纸,垫在桌子上,“开心的是,半年没见的你生龙活虎地回来了。恐怖的是,和你逛街遇到袭击,而你奋不顾身去搬运炸弹的样子,加剧了她这些天的担忧。” 玻璃杯的水被他倒在纸巾上,江媛媛侧眼看了他,将烧尽的烟头按在湿透的纸巾上。 “小时候我也喜欢偷偷抽烟,有一次差点被爸爸发现,你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把烧到一半的烟熄灭,连同一大团纸巾一起放在兜里,骗爸爸说是垃圾。当时我也慌张了,生怕纸巾没有湿透,让烟头把你烫伤,所以我再也没有抽过烟。” 江媛媛问,“那你不在学校抽?” 他笑了一下,“一旦老师或同学发现我身上有烟味,第二天爸爸就会派秘书来把我接到政府办公室训话。” 她沉默了,她早就知道他所受到的约束远比她更加繁琐沉重,但她还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想要的自由。 “如果爸妈不干预,你打算多久退伍?”他问。 “丧尸消失那天。” 江颢一怔,“为什么?明明你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不是。”江媛媛低声反驳他,“哥,只要我现在用指甲在你手上用力一划,你明天就会成为感染者……我早就不是普通人了。” “我在阳江的隔离区工作时感染异种,是蓝鲸将昏迷的我收留在基地,之后觉醒异能,我转入猎鹰,从事更加危险的任务,我用你教我的跆拳道收下了别人的性命,我早已回不到普通人的生活。” 听完她的解释,江颢闭了闭眼,“就像宁玉那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毫无留恋地牺牲自己吗?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被埋在废墟里的是你,妈妈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宁玉也知道。我这次回家的假期正是她用自己的军功换来的,而她的军功,是她用命换来的。她的父母在阳江撤离时失踪,她并不是毫无留恋,相反,她极尽可能强大自己,尝试获得前往阳江的机会。” “原来你让舅舅把阳江基地的事情提上议程,是为了她?” 江媛媛抬起水杯抿了一口,“也不全是,国家计划收回那些地方,总要有人深入丧尸区拿到第一手资料。” “这可不像你的做事风格,你明知道舅舅所在的政党有多不容易,而指挥部的决策权大多在卫明那几人的手里。” “卫明少将是猎鹰的首长之一。”她补充道。 江颢的眉目沉下来,“媛媛,别把政客想得太简单,再热血的军人一旦触碰到政治的权力,难保不会算计起他的士兵。” “哥,我的队长是卫祈,如果上面想把第六小队当炮灰,就是把卫家的血脉毁掉。” “你啊你……”江颢揉揉眉心,他虽然不在京都工作,但是逢年过节都会跟江母回到京都走亲戚,自然也知道京都几位姓氏之间的传言。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意外来临时,说什么都晚了。” “哥。”她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我不想和你吵。就像你说的,舅舅在指挥部的位置很被动,就算妈妈有意,舅舅也没办法把我弄出来,不如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 江颢叹气道,“你怎么就那么倔。”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后天有个新闻发布会,队里决定由我上去解释南平基地的惨案。” “你参与了?” “嗯,我说过,我手上沾了血。” “妈不会让你走的。”江颢再次叹气,“……要不,你现在就走吧。” 江媛媛蓦地看向他,“哥?”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天塌下来有我护着你。” 他温柔而沉缓地说,“如果有一天,亲人的选择违背了你的意愿,也不要怪我们。这世道已经有太多的不如意,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的难处,你是,妈妈是,舅舅也是。” 片刻后,两人站在胡同的出口,江颢把一把钥匙交给她。 “你把哥哥的车开走,明天我可要坐公交去应酬了。” “哥。” 江媛媛感动地拉着他,“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爸妈,告诉我很厉害,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的。” “知道了。” “还有,记得早点找到女朋友,妈妈有了孙子之后肯定会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就不会整天替我这个坏孩子操心了。” 江颢:“……” “哥,我走了。” “注意安全。” 江媛媛驾车离开之后,江颢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走回胡同里。 一开门,客厅便亮了起来。 “……妈。”他僵硬地站在门口。 “好,很好。”江母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抄起鞋柜旁的雨伞,丝毫不顾身上的伤,直接朝他身上打下去。 江颢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地受着。 “你有几个妹妹?我有几个女儿?” “别人养女儿都是娇养,我舍不得她受一点苦,为什么你能看着她回到部队?” “如果她伤了残了怎么办?她变成丧尸异种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你能在愧疚里过一辈子吗?你的愧疚能还给我一个健康的女儿吗?” 雨伞重重打在他的后背,他将这些质问听在心里,却不开口为自己辩解,直到声响惊动了梁竹声,他连忙下楼劝止江母。 “姑妈,别打了,先让江颢进来,外面正冷着。” 江母气喘吁吁地松开雨伞,转回身坐在沙发上。 江颢在玄关处换鞋,梁竹声则是帮他把大门关上。 江母看着两个极为优秀的男人,江颢仅比梁竹声小一岁,两人的性格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