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东城东北两百六十里外,某处驿站。
眼见天色将晚,这处驿站的驿丞早早将那几匹备用的马儿牵回了马棚。
驿卒给马厩里投了些新鲜的豆粕和粗盐,看着马儿放肆地咀嚼着,他摸了摸鬃毛,退了出去。
“董驿丞,今儿个早点休息吧,前半夜我当值,您还能睡个囫囵觉!”
驿卒年纪不大,老实肯干,祖籍是乾东城周边的乡镇。
听人说之前听说也读过几年书,可惜屡考不中,又不肯务农。
便托了家人,在这处驿站谋了个一月三两五钱银子的差事。
董驿丞五十多岁,脸上的皱纹却让他看上去像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莫急莫急,兴许待会有往来的书信和差官要用马呢……”
谁知董驿丞话音出口不到半刻钟,远远便听见“锅得钢、锅得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小胡,快去看看!”
董驿丞仰头喊了句,随后赶紧点上灯笼,跟在小胡身后出了驿站。
“吁……”
驿站门前,两匹马被铁马衔紧紧勒住。
两匹马打了个痛快的响鼻,在董驿丞和小胡的注视下,两个身着黑衣短打的年轻人翻身下马。
“驿丞,给我们兄弟两个弄些吃食,再换两匹快马!”
“现在可到戌时了吗?十万火急的事,子时前必须送到天启城……一刻也缓不得!”
打头的那个高鼻梁的男子声音很急,毫不客气带着身后另一个同伴进了驿站。
董驿丞在此经营看管驿站多年,自然看出这两人来头不小。
不是皇城侍卫,就是大内密探或者影宗的门人。
“好好好,两位上差稍歇,饭菜这就安排!小胡……去给上差看茶!”
董驿丞打着不甚明亮的灯笼,殷勤地将两人面前的桌子用袖子擦了又擦。
那两人也无心多言,摆摆手示意董驿丞离开。
董驿丞会意,赔了个笑放下灯笼便离开了。
转到驿站后院厨房,老嬷嬷在淘米蒸饭,菜板上还扔了条没切的熏腊肉。
董驿丞四下看了看,抄起菜刀将腊肉切片,又扯了几把折耳根扔在盆里涮了涮。
老嬷嬷见到驿丞都来下厨,慌忙凑过来:
“真是辛苦驿丞大人了,这等粗活哪能劳烦大人!您放着让老身来……”
董驿丞笑着挥挥手:
“前堂坐着的是皇城来的上差,他们急着送信,你快去把饭蒸好,误了上差的事,咱们都得挨罚!”
老嬷嬷一听这话,赶紧去给灶里添柴,拉风箱的手也更加卖力。
炒好了菜,董驿丞尝了尝咸淡,随后四下望了望,除了正在灶前忙活的老嬷嬷,并无外人。
董驿丞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
瓶身上有拇指头大小的一个“温”字,这还是前几年镇西侯府世子妃给自己的东西,
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用,前些天镇西侯府世子经过此处特意叮嘱过。
凡是去天启城的生面孔,都要多加“关照”!
无论他们送什么消息,都要截下后誊抄一份,火速送往镇西侯府。
董驿丞掌管这处驿站,是乾东城去往天启的必经之路。
虽说北离朝廷给他每月五两银子的俸禄,但他的儿子可是百里成风麾的侍卫,去年冬至还被提升为侯府的执戟郎中。
他自己也多受镇西侯府照顾,每逢年节都能收到侯府的例银和赏赐。
“吃吧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上一觉!”
董驿丞说着便将淡黄色的药粉轻轻洒了一点在那盘折耳根炒腊肉上,随后用筷子拌了拌便端了上去。
世子妃特意叮嘱过,这东西不可多用,容易一梦不醒。
对了……这药粉就叫“一梦不醒”,跟温彦钊给柴桑城臬台兵营用的,都是温家同款。
董驿丞刚刚用的量,应该够两个成年人睡上一两个时辰。
两人等的有些焦躁,把喝完的茶碗在桌子上摔得乒乓作响:
“该死的东西!饭菜好了没有……误了宫里的大事小心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鸟驿站!”
“小老儿,怎么就一盘菜?酒呢?你让我们干吃吗?”
见董驿丞端着一盘折耳根炒腊肉,两人立刻不满地骂道。
“上差多包涵,这里地处偏僻,这已经是咱们驿站为数不多的腊肉了……”
“酒水小老儿已经让驿卒去沽了,少顷便来!”
董驿丞小心地赔着不是,眼神却镇定地打量着面前两人。
“滚滚滚……真是倒霉催的,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得吃!”
高鼻梁男子抄起筷子,挑剔地翻找着腊肉,边吃边抱怨道。
跟他对坐的同伴显然饿的不轻,端起米饭不管不顾就嘴里扒拉。
小胡也在此时捧着一坛酒轻轻放在二人桌上,打开封泥倒了两碗,董驿丞便带着小胡离开了。
二人连吃带喝,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一坛五斤的村酒也见了底,两人打了个饱嗝,刚想站起身去换马,突然一股难以名状的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