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杨柳巷。
正值晌午,巷子两边长满高大的柳树,茂盛的柳枝低垂,遮住了射来的阳光,几十个身穿短打褂子的汉子依卧在树干,有的在闲聊吹牛,有的闭目酣睡,享受着难得的阴凉。
突然,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没等汉子们从惬意中缓过来,就看见一队身穿黑色飞鱼服,手抚绣春刀的锦衣卫已经堵住巷子口。
然后传来一声大喊:“围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汉子们瞬间从迷茫中清醒,嘴巴大张,双眼显现出惊恐之意,身体僵硬,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紧接着,满身煞气的锦衣卫鱼贯而入,几个还没来得及躲避的汉子被锦衣卫毫不留情的抽刀拍打在脸上,顿时鲜血直流,受到剧烈的疼痛,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捂着被抽打的脸。
其余的汉子好似耗子见了猫一样,纷纷躲避,好像一群受到惊吓的鹌鹑,窜到巷子两边,贴墙站立。双手垂于身体两侧,脑袋都快扎进胸口,浑身瑟瑟发抖。
锦衣卫驱赶了汉子,看也没看他们,纷纷站在两侧。
唐久身着蓝色飞鱼服,手抚绣春刀,昂首抬胸。跨步走进巷子,秦毅等小旗紧随其后。
一个汉子悄悄抬头瞄了一眼,被一个锦衣卫察觉,错身时,扫视了他一眼,顿时令汉子如坠冰窟,心惊胆战。
不过所幸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没再理他。
汉子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唐久快到巷子尽头,离大门还有一丈,秦毅越步而出,一脚踹开大门。唐久顺势走进庭院。
唐久进门环视一周,就见一个身穿锦服,面容儒雅的老人端坐在大门右侧的凉亭中,正在不慌不忙的往石桌对面倒茶,好似一点不意外他们的到来,倒像是等待多时。
唐久轻笑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高声道:“没想到一个能叫‘黑鸭子’的人,居然长成你这样,本官还以为是獐头鼠目之辈呢。”
黑鸭子没有半点被嘲笑的不满,反而笑道:“唐大人说笑,老朽已经恭候多时了。”
唐久来到凉亭,没有坐下,俯视着黑鸭子,语气略带赞赏:“你倒是个聪明人。”
“早就料到了。”黑鸭子脸色不变,继续道:“早在当时田七来时,就已经知道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的会这么快。”
唐久脸色一寒:“你个老不死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黑鸭子道:“救命之恩,不敢不……。”
“放屁!”
唐久打断黑鸭子的话,伸手抓住黑鸭子的衣领,身子前探,眼含杀气的盯着他道:“救命之恩?你们这种所谓的江湖中人,仗着有几分武力,以武犯禁,视平民如草芥的人,也配和本官讲道义承诺!”
黑鸭子脸色依然不变,视唐久眼中杀气如无物,坦然道:“大人说的没错,那大人既然知道如此,就不怀疑老朽为何要收留田七吗?”
没等唐久回答,继续说道:“年轻时,老朽也闯荡过江湖,也管过江湖不平事。
后来在千门山遇到了田七被人追杀,被他诓骗,说他有一家传四品丹方,被人觊觎,全家都被贼人所杀,自己也被追杀至此,愿以家传丹方作为报酬,希望我能救他一命。并且他先给了一半的丹方。
我当时信以为真,又心怀贪婪,就与他合力将追赶之人袭杀。
可是没想到,就在杀人之后,田七居然偷袭与我,来不及躲闪,被田七那柳叶刀所伤,当时我初入七品,受伤之下,和田七实力旗鼓相当,拼着气血枯竭,硬是提气打他一掌,但是田七尤善轻功,而我当时伤势加剧,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的让他逃走。
伤好后,才从江湖知晓,原来是田七趁着烂陀寺大僧人重伤,从他那里偷走的烂陀寺‘玄元养气丹’的丹方。而且追杀之人是十三剑庄的弟子。
老朽深知闯下弥天大祸,便隐姓埋名来了这北境偏远的北安县,准备苟且偷生。
老朽当时受伤严重,气血亏虚,一身七品实力只能发挥半分,而且还在不断下滑。就收了一群跑山采药的人,替老夫采药,以求补足气血。”
说道这里,黑鸭子轻轻挣开唐久的手,然后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半月前,老朽无意中听说田七到了武阳郡,并犯下了案子。
我气血亏虚太过严重,已经命不久矣,迫不得已之下,就偷偷遣人给他传了一封信,说可以保下他只能招他来北安县,并庇护与他,实际上是在觊觎他那半分‘玄元养气丹’丹方。
这几天一直与他虚与委蛇,在前日趁他醉酒,得到了剩余半分丹方,昨日就设下计策,让他暴露踪迹,引大人把他击杀,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得到丹方,又能报得血仇。
本来得到丹方老夫就打算离开北安县,可是城门戒严,出不去。本打算今日出城,可慌乱之际还是露出马脚,没能躲过大人的法眼。”
黑鸭子一口气说完前因后果,面带唏嘘。一脸黯然道:“唉…,时也命也!”
唐久没想到还有这个这么曲折狗血的故事。
烂陀寺他知道,是江湖佛门圣地,一品高手听说也有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