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晴川飞去警局的路上先介绍下我自己,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是余小蛮,住在鸢花公寓里。这是半年前我为了逃开家,争取自己的个人空间,而不断战斗的结果。我爸爸妈妈后来终于妥协了,在我使用了各种苦肉计、连环计、离间计、失踪计之后,妈妈首先崩溃了。妈妈正处于更年期,本来她很想借着这个由子好好地折磨我和老爸一番的,结果,碰上我这样的女儿……她对我的母爱最终战胜了一切,什么面子啊,家长的尊严啊,教师的智慧啊,五十岁美女的骄傲啊,统统都变成了她的眼泪——小蛮,妈妈想你,快回家吧……妈妈真夸张,居然做了这么煽情的小视频,在各种平台上都能刷到。
本来我正坐地铁漫不经心地看着小视频,忽然听到旁边的大哥手机里传出妈妈的声音,我眼睛瞥过去,就看到妈妈那么夸张的表情,发现是妈妈在某平台上发的这个视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面似乎也传来了这个视频的声音……我赶快翻看自己的手机,发现她竟然在至少四个平台上发了。本来我气到脸发烫,觉得她好癫狂,但是看着看着,我就哭了。顾不上上班了,微信请假,换乘地铁,一气呵成。
出了地铁口还要有900多米的距离才能到家,早高峰打不到车就开跑,恨不得原地起飞。
想妈妈了!原来,我这么想妈妈。
当我呼哧气喘地推开家门时,看到妈妈正和人打牌。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本以为妈妈会坐在沙发上哭鼻子,爸爸会在旁边拿着纸巾盒,一边不停地安慰她。但现在她竟然在打牌,还喊着和了,兴奋的不行。他们根本也没有那么伤心!骗我!我摔门而去。跑下楼看见老爸站在单元门前,显然他是电梯下来的——我气得傻掉了,刚才电梯干按也不上来,我就跑楼梯了。后来妈妈也追了出来。
以上省略一千三百多字,基本都是废话。
我噘着嘴,再次被哄骗上楼。现在开始,他们才上演悲情剧是不是有点晚了?电梯里妈妈眼含热泪不停地摸着我的脸,摄像头肯定都拍了下来,那些值班保安肯定要笑死了。
一定要达到目的。不然不是他们疯掉,就是我疯掉。“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这就开始了。他们俩什么时候能成熟点呢?我紧闭嘴巴,变成徐庶。后来他们实在是车轱辘话把我的头要弄爆炸了,“我付了鸢花公寓的定金。我要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窝。三十平。首付二十万,分期付款。不出国!”
之所以说不出国,是因为就业环境不好,博士毕业后去的单位月薪三千,还特别忙。爸妈不知道听谁说我的专业国外非常吃香,一小时就能赚三百美金。
就这样我有了自己的窝(爸妈赞助了我)。当我彻底搬进来的时候,第一个晚上,我开了一瓶新西兰蔚蓝之海马尔堡长相思(百碧棋的),就喜欢这种雨后初晴阳光下植物散发清新湿气的淡酸味道。从门口到卧室,中间是一个厅,那是一面很长的墙壁。我全做成了书架。这个小窝今后就只属于我自己了。不对,应该还有一只猫。记忆忽然像潮水涌起。
我曾经有一只黑色的猫,我叫它猫小七,对,今天诊室那对父母说起小奶娃的名字冯晓琪,我就觉得怪怪的,后来小奶娃说自己是猫小七,我心颤了一下。今天发生太多怪事了。上个月猫小七失踪了,我四处张贴小广告找它了。猫小七的皮毛像水缎一样光滑。它很神秘,我们在一起时各行其是。这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其实我五岁那年,也有一只纯黑色的猫咪,我也叫它猫小七,它也是神秘地消失了。它们,一模一样。我知道不会是同一只猫,一只猫的寿命也就十几年,如果真的是,时隔二十年它也老得不能动了。它和它一样,神秘的来,又神秘的消失,每个都陪了我6个月。半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让我的心里长出一只黑猫。
这个小奶娃她说自己是猫小七。难道真的是我的猫小七又回来了?她亮晶晶的黑眼睛真像我的猫小七啊!但她毕竟是人。不过她妈妈也说她有时是一只黑猫的状态……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摸这个猫小七头顶上的猫耳朵,手感像是摸到了黑丝绒,真是一样的触感啊。她侧过脸,耳朵动了动,没有完全转过头来看我,也许她此刻并不想让我回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