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一种讽刺。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四肢冰冷,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仿佛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拽着她往下面沉去。如果不是足够幸运抓住了这张来自巴黎咖啡厅的椅子,她想她应该早就已经沉了下去。
泰坦尼克号上的灯光离她越来越远,而前方那艘救生艇上手提灯发出的希望光芒却仿佛永远无法触及,甚至,越来越远。最后她停止了游动,因为浸泡在水下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只凭着一股求生的念头,用她僵硬了的十指紧紧地抓住椅子,让自己不至于沉下去。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一种想睡觉的感觉袭向她。她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睡去,脚下这个仿佛带着吸力的不知深度的海底就是她漆黑冰冷的坟墓,但是这种诱惑是这么的强烈,她变得越来越无法抵抗。就在她渐渐开始放弃的时候,忽然,前头那阵曾诱惑了她的手提灯灯光闪了几下,仿佛正朝她的方向慢慢漂了过来。
她突然清醒了过来,开始喊着救命。微弱的声音从水面上荡漾开去,救生艇上的人仿佛接收到了她的存在。那盏灯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玛格丽特最后被“伟大的毛利夫人”指挥着的这条返回找幸存者的救生艇给拉上去的时候,头发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凇。她被灌下几口酒后,身上裹了条毯子,缩在救生艇的一个角落里,陷入了昏迷。
————
玛格丽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角落里,身上裹着条已经潮湿了的毯子。灯光昏暗,影影绰绰,周围全都是人。有和她一样横七竖八躺在任何一个落脚地方的,有四处跑来跑去仿佛像在找人的,耳边也充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嘈杂。喊叫声、抱怨声,以及此起彼伏、充满了痛苦的哭泣声。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靠在一个角落里,意识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被一艘救生艇给救了上去。
这里不是那艘救生艇。
那么,如果这不是个梦境,她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被送上了赶到的救援船上。
几分钟后,玛格丽特从边上那个仿佛犹未从巨大惊骇中清醒过来的胖女人那琐碎而凌乱的叙述中,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最早赶到的卡尔巴号。
它是在凌晨3点30分左右的时候赶到的。
泰坦尼克号并没有发生折裂,它在水面上顽强坚持了将近四个小时,最后在卡尔巴号还剩十几分钟就能赶到的无奈中,它最高的最后那一根烟柱彻底消失在了水面上。
卡尔巴号立刻开始救援。
4点钟,在北大西洋的微弱晨曦中,卡尔巴号船员捞起了第一个逃过泰坦尼克号入水引发出的巨大漩涡的落水乘客。
现在是早上的九点钟。
救援已经结束。
据说,泰坦尼克号2208名的船员和旅客中,超过四分之三的人幸运地得到了拯救。但还有将近五百人,因为各种原因,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海水之下。
在卡尔巴号船长主持的一个简单葬礼仪式之后,这条船已经掉头去往纽约,而她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卡尔巴号的三等舱休息大厅。
女人絮絮叨叨地告诉完玛格丽特她所知道的一切后,开始捂住脸痛哭。因为她的丈夫在沉船前的一刻被那阵巨大的漩涡给卷了进去,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嗷——嗷——我可怜的杰姆——我该怎么办——”
在女人持续不断的伤心哭泣声中,玛格丽特慢慢地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头非常疼,心也乱得像一团麻。
谢利怎么样了?
他有父母在身边,应该会安全的。
斯特劳斯先生怎么样了?
他能保住性命和她一样登上这条救援船吗?
斯特劳斯太太呢,她现在在哪里?
还有……
她的眼前闪过一个人的面容。但立刻就否定了。
比起担心这个即便掉到陷阱里想必也能踩着别人尸体上来的人,她现在更应该先去找找斯特劳斯太太,或者带电报房去看下能不能有那样的幸运可以尽早等到一个发送电报的机会。
已经是15号的早上了,泰坦尼克号沉没的消息想必已经登上了报纸头条。她的父亲如果已经推测到她上了这条船,想必现在正焦急万分。
玛格丽特再次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休息室的门口飘了进来。
“登记过的人里,有一个名叫玛格丽特·费斯的女人吗?”
玛格丽特心微微一跳,看了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横在那里。
是卡尔·霍克利!
登记员翻到姓名开头的一页,迅速浏览了一遍,“没有,先生。可能还没登记到。”
卡尔拿过他手上的登记本,再次浏览一遍写满密密麻麻名字的本子后,丢了回去,转身走近大厅,踩在躺了满地人的地板空隙中间,慢慢地依次搜寻过去,不时扳过某个金色头发的女人,然后说声对不起。
他看起来很狼狈,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绅士模样。和这条船上的绝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脚上甚至没有穿鞋。向来用发蜡打成标志性绅士大背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