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时故作不解,“世子妃,这些药材都不常见,而且珍贵,寻常医馆应该不会备的有。您怎么知道这三家医馆会有存货?”
谢扶月也不曾多想,只当他是好奇。
“因这三家医馆皆我资者,所以对他们的情况知道一二。”
宋远时讶然,谢扶月居然行商,与商人交好。
这倒是与他之前的怀疑南辕北辙,完全不搭边。
而商贾是下九流,地位卑微,谢扶月会经商,实在是与她的身份不符合。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多嘴的。
“原来是这样。”他收起册子,扶手道:“世子妃且放心,属下会尽快购置完全。”
谢扶月颔首,宋远时还得去向顾旸回话,随后就告辞退出去。
红珠眸色沉沉,方才听见谢扶月与三家医馆的关系时,宋远时脸上的惊诧太明显。
大周虽不曾有律法禁女子行商,但是沿街叫卖,开办商铺的多是平民,高门权贵是羞于将行商之事说出来。
在权贵眼里,商贾之流地位低贱,虽不是奴隶,却也与奴隶高不了多少。
行商者就是喜欢黄白之物的庸俗之人。
一旦被人所知,必会折损声望,遭人唾弃她与民争利。
宋远时乃是顾旸的左膀右臂,几乎是顾旸的另一双眼睛。
他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干涉到顾旸对谢扶月的观感。
红珠当机立断也退出房门,快步撵上了宋远时。
“宋侍卫留步!”
“红珠姑娘,世子妃可还有事交代?”宋远时定下脚步,等着红珠跟上。
红珠一路疾步,微微平下喘息,“是有些小事想耽误宋侍卫一小会儿。”
宋远时略一颔首,红珠到底是谢扶月的侍女,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客客气气道:“姑娘请讲。”
红珠叹息一声,郑重道;“是世子妃所言的三家医馆。”
夜上灯火,宋远时赶回了凌华院东偏院。
东偏院与林泷儿现在住的地方东西相对,故此称之为东西偏院。
书案旁,顾旸垂眸独自对弈。
灯火惶惶,在他身下投出了扭曲的黑影。
一如,棋盘上陷入混乱之局的黑棋。
宋远时垂手道:“世子爷,您要查的事已有眉目。”
“说。”
顾旸不曾抬头,黑子落下一枚。顿时黑棋绝处逢生,白子陷入危局,四面楚歌。
“百里容青是世子妃养下的大夫,这三年来,自从三年前世子妃被百里容青所救后,就被安置在了天医阁中。”
“百里容青所言谢扶月为他置办的住处,就是天医阁的医师宅邸。此外,京都的东山药坊、天医阁、齐民医馆幕后老板皆是世子妃。”
“她善经商?”
顾旸又落下一白子,白子之危未解,不过是困兽之斗。
“是,东山药坊,天医阁,齐民医馆是京都最大的医馆,大夫医术卓绝,太医院都甚为推崇,权贵更是他们的最大主顾。”
“但,纵然医馆流银满库,这钱却未到世子妃的手中。”
顾旸猛地攥紧黑子,抬眼露出了黑沉如墨的眸子,冷冷道:“她给了谁?”
这三家医馆在各个权贵的府上备受推崇,诊金日进斗金不为过。
谢扶月不收这些钱,那钱总不能自己长个腿跑了。
而贪财之人,顾旸刚巧今日刚见过一个,还是与这三家医馆有关系的人。
百里容青!
宋远时长长一叹,“给了您。”
“什么?”
顾旸神情僵住,脸上冷漠的表情隐隐见裂。
宋远时又长长的叹息一声,认真严肃的重复了一遍。
“这笔钱,世子妃她给了您!她将钱用在您身上,为您而花费了个干净!”
宋远时现在也不知是该为顾旸的无心而悲哀,还是为谢扶月的痴情错付而悲哀。
“她将这笔钱用以养着三大医馆的大夫,遣他们为城中贫苦百姓义诊。三年来,因此受益的平苦百姓不知凡几。”
“现如今街头百姓都称道这三大医馆的大夫们都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为他们立长生牌位。”
“世子妃不慕名利,不曾宣扬做这些好事的人是她。故而让百姓在长生牌上刻下的名字是……”
宋远时看了一眼顾旸,心有戚戚,“是您。”
凡是立长生牌的人家里,那牌位上的名姓,皆为“顾旸”。
“世子妃所行善事,只为能给您祈福积德,祈愿您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结果……”
宋远时说着说着就说没了声音。
不过,纵然宋远时难以再言说,顾旸也该明白他余下的话是什么。
谢扶月待三年前那个顾旸至真至诚,但,现在回来的这个顾旸,已经是个没有心的怪物,是早拼不出正常人情绪的疯子。
顾旸注定会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这是一场无法挽回,无法规避的悲剧。
“咔嚓。”
黑玉棋子面团做得似的,在顾旸手中裂成了两半。
顾旸面色如常地将黑玉棋子碎片丢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