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清露,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没有人过来找麻烦,这一切,归功于崔府大少爷。
蒋氏正妻和二娘凤鸣住在佛堂里,十一年不问外事,另外两名小妾纯属空气,在崔府没有说话的资格。
如今老爷昏迷不醒,崔府家事全落在崔乾身上。
正值举孝廉的关键时刻,万一家丑外扬,后果不敢想象。
这是老爹崔长宁的心血,更是大少爷崔乾的心愿。
事发之后,他以大少爷的身份,选择息事宁人,严令禁止崔芸娘和崔坤去找崔平的麻烦。
并且安排驼婆子和丫鬟过去服侍崔平,连带东院守门的两名家丁也拨给崔平使唤。
“爹,可要挺住啊,乾儿一定找到千年蟾衣,让您老人家早日康复。”
在床前守了一夜,崔乾双目赤红。
“大少爷,回吧,老奴守着,叶大夫也在,老爷不会有事。”
同样的话,老家人崔福已经说过十七遍,大少爷就是不肯走。
叶千石更是心急如焚,肚子里像是藏了七八只小奶猫,挠得他片刻不得安宁。
出门时顾不上锁门,万一哪个好事的婆子溜进去翻东西,发现褥子里的女人怎么办?
“大少爷,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取些药,或许对老爷有好处。”
叶千石顺着崔福的话,小心翼翼地说。
“福伯,我……担心父亲……”
崔乾如何能放心?短短几个字,数度哽咽。
并非他刻意做作,崔家六个子女,确实数他跟老爷最贴心。
“大少爷的孝心,天地可鉴。可是老爷,此时最需要休息啊。”崔福一边说,一边给叶千石使眼色。
叶千石浑身一激灵:“我和老福守在这里,大少爷无须过多担心。倒是这蟾衣不好找,怕是千金难求啊。”
“对,找蟾衣要紧。”
崔乾猛然醒悟,冲着崔福和叶千石一躬到地。
“父亲就拜托二位了,我现在就去张贴告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说罢,崔乾大步走出。
屋子里剩下两个人,不,四个。
一个是昏迷不醒的崔长宁,一个是坐在他身边、始终没有说话的蜂腰美妇人。
其余二位,自然是老爷最亲信的仆人崔福,和崔府郎中叶千石。
“楚姨娘,你也回吧。老奴和叶大夫,有些事情需要商量。”
崔福冲着蜂腰美妇拱了拱手,那妇人翻了个不屑的小白眼,故意昂起脑袋,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崔福若有所思。
看见老头逐渐拧到一起的浓眉,叶千石的身子猛地一哆嗦,不小心将书案上的针囊拨撒在地。
“叶大夫?”崔福略微回首,顺手把书案上的短刀拿起来。
吓得叶千石“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老福,我什么都不知道,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没等崔福说话,躺在床上的崔长宁秃噜着舌头,猛地跳起来。
“老爷。”灰影一闪,崔福绕过叶千石,架住崔长宁的胳膊。
“疼,疼。”崔长宁口齿不清,右手对住嘴巴不停地扇凉风。
“老爷莫怕,我有办法。”
叶千石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拿了根银针,扎在崔长宁的舌头上。
针尾冒出黑色血珠,又红又肿的舌头缓缓变薄,疼痛感逐渐消失,崔长宁总算透出口长气。
刚想说话,叶千石掐住他的下巴,将一包药粉喷在他的舌头上。
“老爷,咬得太狠了,切莫乱动,四个时辰之后方能饮水进食。”
话音刚落,崔长宁一拳轰在叶千石的脑门子上,随即掐脖子,照着他的脸扇了七八个大耳刮子。
叶千石口鼻喷血,整张脸肿成大猪头,他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老爷开恩,开恩呐。求求您饶了我,千石什么都听您的,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有话说不出,急得崔长宁原地转圈,崔福从背后捂住叶千石的嘴,缓缓抽出从白姨手里缴获的短刀。
“呜呜,饶命,饶命啊。”叶千石拼命挣扎,他抱住崔福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憋在喉咙里。
他知道,不出声还有生的希望,如果大声喧哗,把老爷的秘密露出去,那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果不其然,崔福将他掀翻在地,踩住脑袋,替他向崔长宁求情。
“老爷,此人来府上十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医术高超,小主子们年幼时,没少受他好处。”
“对对,老福说得对,老爷,您就饶了我吧,把我当条狗,永远为您和小主子们效劳的狗。”
叶千石涕泪横流,猪头上的两只眼睛挤成一条线。
崔长宁一跺脚,让他赶紧滚蛋。
出了清远堂,叶千石恍若隔世,悬了一宿的心总算放下来。
不容易啊,没想到老爷如此宽仁大量,睡了他的女人都没有杀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恩情。
脸肿得不成人样,他不敢走大路,借助假山树木的遮掩,低着头迅速往住处走。
刚进院子,发现崔平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