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元宵灯会街市的镜头,导演宣布休息一小时用餐再回来拍夜戏部分。
梁洲做明星多年,早已经养成了晚餐少食的习惯,稍稍吃了几口,忽然想起叶言言手臂的伤口。他问剧务要了几片创可贴,原本想叫李勤送去,目光四下一扫,没看到李勤,倒先一步看到叶言言和曹佳。
两人坐在街市的角落里,因为要排灯市的场景,那里堆放着小山高的破旧灯笼和杂物,落下大片的阴影,把两人的身形遮住大半。
梁洲走过去,听见两个女孩说话。
“哎哟轻点,小佳,不认识的人看你下手这么狠,八成以为咱们是情敌关系。”
“现在知道痛了,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大老板在啊,上工第一天就喊疼喊痛,被他误会我消极怠工,以后给我小鞋穿。”
“演员的身体就是资本,梁总自己也是演员,才不会那么不讲道理。”
“难说,小佳,你这工作经验不丰富啊,天下老板都是一般黑,要不怎么无产阶级要斗争呢。哎,疼,你擦的这是什么?”
“双氧水,消毒。”
梁洲听见那句“天下老板一般黑”时停了下来,手里捏着创可贴的纸袋,一阵好气又好笑。他原本以为女孩乖巧伶俐,是特别讨巧的性子,原来私底下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梁总。”曹佳把化妆棉蘸着双氧水给她手肘擦了一圈,回头想找地方扔的时候,蓦然被没几步距离的高大人影给吓到了。
叶言言也被下了一跳,心虚的猛站起来,“梁老师。”
“我还以为是谁躲在这里,原来是你们两个。”他这么一说,两人就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抿抿唇,语气很随意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曹佳赶紧回答。
叶言言也跟着说:“随便聊聊。”
梁洲笑了笑,他还穿着戏服,眉眼英俊,恍惚像是戏里走出来的。
叶言言心跳乱了一拍,随即又唾弃自己——乱什么乱,这是你能乱的吗?
“把伤口好好弄一弄,女演员不能留疤。”他笑意深了点,“不然老板要被骂苛刻了。”
曹佳:“……”
叶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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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好伤口,吃了两口晚饭,叶言言和梁洲对台词,期间她半点其他心思都没有,两眼盯着剧本,精神力达到高度集中,一遍很顺利的就过了。
“你的基础功很不错。”梁洲合上剧本说。
叶言言自从拍戏以来,听过不少人这么说,但是他说的话份量格外不同。她心里喜滋滋的,“有个前辈指点过。”
“那你挺幸运的,很少人会这么倾囊相授。”他淡淡地说。
叶言言笑笑。
他目光扫过她的脸,“是旭晖?”
心跳空一拍,她紧张,“啊?”
他目光深邃,若有所思,手指在剧本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旭晖也是表演科班的,如果不是给我当经纪人,当初也是有实力往艺人发展的。”
叶言言惊觉于他的敏锐,干笑了两声,“他是教过我。”
“他虽然没有正式拍过戏,但是学校的表演我恰好去看过几次,”他徐徐说,“当演员这么多年,其他没什么长处,只要是演艺方面的,看过很少会忘。他对演技有独特看法,你演戏时的肢体、台词、神态,都有一些他以前的痕迹。”
叶言言蓦然想起鬼娃说过的一句话:要成为一流的演员,观察力一定要出色。这句话现在被深刻印证了——无论她怎么隐藏,梁洲还是从蛛丝马迹中还是察觉到最贴近的真相。
她傻傻看着他,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
他看看她,忍俊不禁,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正道,“抱歉。”
叶言言看着他神色突然变得这么严肃,刚要提心吊胆,没想到居然是一句道歉,怔了一怔,“梁老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误会很深,”他脸色温和地说,“下手也很重。”
助理李勤走过来,正要提醒他们时间到,该上戏了,就听见这么一句,立刻站定了,目光对着两人来回扫,八卦之心悄然升起。
叶言言的性子,最容易吃软不吃硬,听到梁洲亲口道歉,心底那点点隔阂,瞬间就成了过眼烟云,她反而还觉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那次不怪你,真的,换做我也要误会的。”
梁洲笑了笑。
当天的夜戏拍摄的很顺利,穿着短衫凤尾裙,腰系绸带的叶言言,发髻上一只金绞丝灯笼簪,流苏垂至额旁,衬得她五官精致,姿容华美。妓院的室内布景中,她站在群众演员当中,鲜明的好像一束光,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溶月及笄,老板拍卖她的初夜。女孩惶恐又紧张,站在台上茫然四顾,所看到的眼光五一不是贪欲和疯狂的,她心生悲戚,脸上虽还是笑着,眼睛的深处却已是冰冷一片。
“好,过。”王泽军大手一挥,宣布今日完工。
工作人员忙着收拾拍摄器材和重要的道具,王泽军摸出烟来,吞吐了一阵,对梁洲说:“这丫头不错。”
梁洲笑了一声:“还是你慧眼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