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江北没有回酒店,也没有去宁红家。
他一个人去了晚安·重庆。
在酒吧里喝酒,喝了很多酒,也抽了很多烟,宁红劝不住,又不能跟着熬一宿,只能让赵旭东守着,劝着点。
凌晨两点,酒吧关门,苏江北还在喝。
赵旭东也依旧陪着喝,陪着闲聊。
“我从不在意做过什么,就像蹲大狱,也不在意,因为那叫过去。”
说话间,赵旭东狠嘬了几下烟屁股,用力扭灭在烟灰缸里,拿起黑方酒瓶,将里面余下的酒全倒进自己的杯子,一口干了。
“既然过去了,就叫往事,也就是没了,还想个屁!”
说着,赵旭东打了一个酒嗝,问苏江北:“还喝吗?”
“不喝了,真喝不动了。”
苏江北歪倒在沙发上,摆了摆手,问:“东叔,那将来呢?”
“将来?”
赵旭东起身走向卫生间,走了几步,回头说道:“将来的事情还没发生呢,想它干俅?”
“不想,怎么未雨绸缪啊?”
苏江北笑了笑,伸胳膊抓起桌角的烟盒,想抽一根,发现已经空了,便握成团扔在了地上,又回归刚才斜躺的姿势。
确实喝得太多了。
酒精正在麻醉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昏昏欲睡。
苏江北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今晚,他需要把自己醉成烂泥,如此才能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后悔。
隔了一会儿,赵旭东系着裤腰带返回,看到地上握成团的烟盒,起身到吧台拿了一盒烟,返回后扔给苏江北一根,自己点了一根。
“睡啦?”
“没,就是有点睁不开眼。”
苏江北摸到烟,叼在嘴里,摇晃地坐起身子。
“东叔,我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其实已经发生了。”
“既然你说会发生,那就是还没有发生,已经发生了,也就成了过去,还有必要去想吗?”
“东叔,你说话挺有哲理,你信佛?”
“锤子,老子就信自己,怎么,和尚也有老子的这套说法?”
“金刚经里有句话说,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一切皆为虚幻,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
“这就对了,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
赵旭东摁下打火机,送到苏江北面前,颇具感慨道:“江北,东叔不懂什么佛法,我杀过人,坐过牢,就是一个混社会的垃圾,不懂大道理,可我觉得人嘛,活这一辈子,本来就挺累,再去想东想西,就更给自己添堵了,不如不想。”
苏江北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抬起夹着烟的手,在脑袋上使劲敲了几下:“我也不愿去想,可这儿就是不停使唤,总要去想,也总在不停地后悔。”
“后悔?”
赵旭东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笑道:“后悔是什么,后悔就是现在的你欺负过去的自己,做了,就是自己的决定,那个决定也一定是反复琢磨过,不管对错,都是当时认为最好的选择,现在后悔,又怎么知道以后不会为现在的后悔而后悔呢?”
苏江北拿起一个空酒瓶,将嘴里的浓烟缓缓吐了进去,举起酒瓶子迎向昏暗的灯光,看着里面翻腾的烟雾。
“也对,人生就是这个德行,从没有平坦的大直路。”
“所以嘛,后悔没用,瞎琢磨也没有,人死吊朝上,不死就晃荡,只要能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其实,赵旭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苏江北能喝成这个德行,一定是遇到烦心事,他不太擅长开解,只能说点自己这半辈子的心得。
“对得起自己?”
酒劲儿又上来了,苏江北感到一阵眩晕,迷糊地笑了笑:“东叔,我跟你说实话,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怎么对得起呀!”
赵旭东挠了挠青头皮,扯动嘴角笑道:“小子,你蒙不了东叔,你知道自己是谁,你也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骗不了自己,否则就不会跑来喝一夜了。”
苏江北醉了。
话没说完,烟也没抽完,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赵旭东从苏江北的手指间抽出半截烟,摁灭在烟缸里,又找来毛毯给他盖上,自己则在卡座的另一头蜷着身子睡下。
苏江北做了一个曾经做过的梦。
在梦里,他还是娶了一个不是沈渝的女人,有了一个胖嘟嘟、粉嫩嫩的女儿,女儿的名字叫苏念渝。
同样,为什么叫苏念渝,梦里依旧想不明白,只是逗弄女儿的时候,每叫一声女儿的名字,心里都会痛一下。
直到醒来时,他都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一天之内,接到噩耗的萧李两家人分别从各自的老家赶到重庆,苏江北不想让两家生怨,提前跟警方做了沟通,瞒下事情的真相,只说是车祸所致。
三天后,大家在殡仪馆送别了李忆平和萧楠,夫妻二人的骨灰合葬在福满园公墓,苏江北希望萧楠能在死后原谅李忆平。
李忆平的两个儿子被他年迈的父亲带回了辽南。
“过去好好读书,干爹会经常去看你们,假期干爹带你们回来玩,有事情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