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懂孙儿的心思。
苏江北提出代替沈渝宴请安玉舒时,她就明白了。
母子连心,无论多大仇,母子的心永远不会真的分开。
另外,这么多年来,苏老太一直都在反思,心里对安慧的怨恨到底应不应该。
说应该,好像有道理。
如果安慧没有嫁给苏城,如今不会这样。
可真的是安慧的错吗?
她爱苏城,想嫁给苏城,难道这就是她的错吗?
如果这样认为,好像太不公平了。
因此,苏老太的心结在看到孙儿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层层剥解,如今已经完全解开了,所以她将自己的定情玉牌给了安慧,给了自己的儿媳妇。
看到哭着站在面前的安慧,老人几乎没能认出来。
安玉舒也是如此。
当年,婆婆很漂亮,典型的江南大家闺秀,即便上了年纪,也是风韵依旧,如今已然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是悲伤的岁月耗尽了她所有的光彩。
“妈妈,对不起。”
安玉舒跪在病床前,伏在苏老太的腿上,一句对不起说完,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带着悔恨,带着无法挽回的遗憾,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慧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后悔啊”
苏老太也是老泪纵横,抚摸着同样斑斑白发的儿媳妇,哭声不断。
苏江北站在旁边抹眼泪,却不知应该说什么,只能任由两个二十几年不相见的婆媳相互哭诉。
“奶奶,您要注意身体,别哭了,妈您也别哭了。”
苏江怕奶奶伤心过度,影响到术后的身体,不得不上前相劝,虽然“妈”这个称呼略显生涩,但还是能脱口而出。
“好好,妈妈不哭了,奶奶也不哭。”
安玉舒赶紧止住哭声,噙泪笑望着儿子,一个劲儿点头。
此刻,苏江北说什么她都听。
这一夜,安玉舒守在病房内,守着婆婆,守着失去二十多年的儿子,丝毫不觉得乏困,甚至连眼睛都不想合一下。
沈渝并不知晓安玉舒来过医院。
当晚,她曾给苏江北打过电话。
问苏江北在哪儿?
还问欧雪去医院没有?
苏江北撒了谎,说安玉舒因为疲劳取消了晚宴,改日再约,已经回医院了,就没让欧雪来。
随后,沈渝给安玉舒去了电话,询问了身体状况,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安玉舒当着苏江北的面也同样撒了谎,母子二人同时瞒了沈渝。
“阳阳,妈妈不想跟你说教什么,妈妈只是想说,无论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哪怕妈妈赔上全部,甚至妈妈的命,都在所不惜。”
“我不需要您为我赔上任何东西,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奶奶的这场病让我懂得什么最珍贵,我不想再成为这个世界里的孤儿。”
入睡前,安玉舒躺在陪护床上,苏江北蜷缩在沙发里,母子二人隔着黑暗说出这番对话,然后都在沉默中睡去。
安玉舒在重庆住了半个多月。
期间,她与沈渝吃了一次饭,还去了一趟玲珑科技大厦以及工厂,在苏江北的陪同下,以老董事长的身份对企业进行了视察,并嘱咐留下来的那些老员工一定要支持苏江北的工作。
程月即将调往上海,担任“玲珑家”有限公司总经理的事情,苏江北跟安玉舒提了一嘴。没说真实原因,只说因为相信程月的能力会胜任这份重要的职位,所以才会有此安排。
“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离开重庆时,安玉舒在机场重新问起这件事。
她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因为她清楚程月做了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个安排并没有不妥之处:“不管什么原因,放心吧,她可以胜任,我在那边也有些关系,还可以帮上忙,只是”
话语稍顿,安玉舒笑着拉过苏江北的手:“阳阳,有时候做事情要懂得心狠一点,如果想解决一个麻烦,那就不要顾虑太多,如果瞻前顾后,反而更麻烦。”
“比如林亦淮?”
安玉舒亲口说过,她为了报当年之仇,曾花五十万买凶,杀了林晶的父亲林亦淮,这种狠让苏江北震惊,也不敢相信自己念念不忘的母亲会狠到敢杀人。
安玉舒淡然地笑了笑:“没错,就比如林亦淮,妈妈能做到,你也要有这样的狠心,因为那些想要对付你的人,心更狠。”
苏江北不否认这是实话,只是不太适应。
或者说,在他的心里,妈妈的形象依旧停留在年轻时,不是这个样子,也不会有这么狠的心。
苏江北点了点头:“我明白,有时间我会去上海看您。”
安玉舒倒是很想留在儿子的身边,可她清楚不能那样做,会给儿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至少就会引起沈渝的猜疑。
在离开重庆的前一天晚上。
安玉舒去晚安·重庆找了宁红,谈了整晚,也喝了好多酒,年过半百的两个女人相互搀扶地走出酒吧,脸上的笑中都挂着泪痕。
苏江北一直跟在后边。
这是他希望看到的一幕,因为他觉得她们之间的那份恩怨根本说不清谁对谁错,只是一个时代里最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