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舒望着苏江北胸口上的胎记,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由疑惑到震惊,震惊再到惊喜,又从惊喜又转为悲伤,继而从悲伤变成悔恨的羞惭,张开的嘴巴不停抖动,想要说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瘫软地坐回皮椅上,望着苏江北哭出了声。
安玉舒的哭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三名保安,赶忙推门冲了进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安玉舒终于将禁锢在喉咙的千言万语挤成了嘶哑的怒吼,三名保安吓得赶忙退了出去,并且迅速离开了楼层。
“阳阳”
“我叫苏江北,苏阳在走进福利院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好好,江北,是妈妈对不起你”
安玉舒努力撑起身子,颤抖地来到苏江北的身边,伸手想去摸那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胎记,却始终不敢碰,她生怕像那些梦一样,一碰到,梦就会醒来。
那些梦几乎伴随了她三十年,而在这三十年里,她的心也随着那些梦在无尽的悔恨中痛苦地煎熬。
“没有什么对不起,那是你的选择,所以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我爸爸,也包括我,因为当你做出选择后,与我们父子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毫无瓜葛的路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江北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但这笑意很冷,冷得像腊月里的冰,直接寒进安玉舒的心里。
对于儿子的否认,安玉舒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儿子的身边,不敢说话,就连忏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哭,不停地流泪。
直到此刻,她算是真正明白过来,这一切应该都是出自儿子的算计,更是报复,报复绝情的母亲,报复当年的被抛弃。
“阳阳哦不,江北”
安玉舒蹲在儿子的面前,颤抖地紧握住苏江北的双手,哭着说道:“妈妈错了,妈妈没有资格获得你的原谅,可妈妈只想说,妈妈找了你二十五年,无时无刻不在找你,真的找了二十五年啊,已经找得满头白发了”
说话间,安玉舒低下头,用力扒着自己的头发,近似于撕扯。苏江北看到棕栗色发丝的根处皆是银白,若是没有染过,此刻的她应该是白发苍苍。
离开年幼的儿子,是冲动,更是赌气,可当她找不到儿子时,就知道这是丈夫的报复,也是丈夫临死前最狠的报复,要用儿子的恨来报复她。
苏城得偿所愿了,这份报复真的搅碎了安玉舒的心。
苏江北望着那些银白色的发根,喉间抖动了一下,双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扶起已经老去的母亲,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出那个动作,仅是起身站在一旁,用最冷漠的目光望着安玉舒。
安玉舒看着儿子的冷漠,心如刀绞,拄着膝盖直起身子,流泪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原谅,妈妈可以理解,没关系,妈妈找到你了就好,知道你很好,还这么有出息,妈妈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说着,她坐在苏江北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觉得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江北,我知道你恨我,也晓得你为什么会突然坦白,你是担心云端科技无法行使控股权,不会了,你是玲珑科技的董事长,妈妈不会抗拒,妈妈还要把持有的股份都转给你,让你堂堂正正地做董事长,不需要利用沈渝,她是沈重山的女儿,而沈重山就是害死你爸爸的人。”
苏江北一口回绝:“不需要,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不会接受你的股份,另外我没有利用沈渝,沈重山的确害了我爸,我会报这个仇,至于到底是谁把我爸逼上了绝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安玉舒神情骤顿,用力地摇头,失声说道:“我不晓得,就是沈重山,他夺走了你爸爸在重庆的全部投资,就是他把你爸爸逼上了绝路。”
苏江北看着母亲的慌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冷笑道:“当年,你瞒着我爸接下盛裕投资的卖单,让沧浪投资雪上加霜,又在我爸最危难的时候分走慧诚投资,导致爸爸变卖一切资产都补不上你留下的窟窿,不得不破产,抱憾而终,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不是的,当时是麦明森告诉我已经确定了,空方会赢,让我接一些单子,那时你爸爸忙得焦头烂额,我就没跟他说,直接让林亦淮做了交易,就是想着帮一下你爸爸,哪知道麦明森骗了我,而且我当时并没有让林亦淮接下那么多空单,是他私自操作,他是受了麦明森的指使。”
“林亦淮,他是谁?”
对于母亲的私自下达开仓的命令,苏江北依旧是串联起来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自然也就不清楚细节,所以根本不晓得林亦淮是何人。
“林亦淮是沧浪投资期货部的经理,跟你爸是校友,你爸一直都信任他,没想到他会出卖你爸爸,还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林亦淮现在在哪里?”
苏江北无法确定安玉舒的解释,也不需要确定。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
安玉舒说道:“死了,几年前死于车祸,被一辆渣土车碾死了,他就是林晶的父亲。”
“死了?车祸?”
苏江北望着安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