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平江路,半座姑苏城。
平江路,古名十泉里,是苏州古城的缩影。
若到苏州,这条沿河的路便是不可错过的一道风景,有江南的地道风情,也有白墙黛瓦的建筑,一条条青石板路蔓延小巷,淳朴的居民和一路的美食,总会让人流连忘返,也会勾起回忆。
夜色临近,平江路上少了白日里人挤人的喧闹,旧时光的安静与温柔重现在这条路上,安玉舒带着苏江北走进悬桥巷附近的一家面馆。
面馆很旧,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岁月流逝的痕迹,不太白的墙上挂了几样极具江南特色的饰品,一个穿着蓝底碎花衫的小姑娘正在擦桌子。
“小幺妹儿,两碗硬面,红汤,过桥。”
“好嘞!”
一进门,安玉舒和苏江北坐在一张老木方桌旁。
安玉舒冲着小姑娘点了面,并且很懂行地做了叮嘱,随后又向苏江北解释:“苏面分红汤和白汤,讲究的红汤是用鳝骨熬的高汤,白汤则是用肉骨熬出来的,不讲究的面馆会用酱油调色冒充红汤,这家是老店,汤料不掺假。”
“哦!”
苏江北点了点头,问:“什么叫过桥?”
安玉舒一笑:“过桥就是浇头单独放,不放在面里,还有像重青呀,免青呀,宽紧汤呀,这些都算是这边吃面时的话了。”
“您好懂啊!没想到吃碗面也有这样的方言。”
苏江北笑着夸赞了一句,又故作想起地说道:“对了,您说过,您先生是这边的人,应该是他告诉您的吧?”
“是啊,都是我先生教我的,也是他带我来这家面馆,他老家在桐乡,离苏州并不远”
安玉舒点了点头,话未说完,刚才那个小姑娘端来两碗红汤面,又用木托盘将浇头菜和其他几样小菜送了过来,倒是摆了一桌子。
“苏面讲究宽汤,硬面,重浇头。”安玉舒端起装着笋丝和蚕豆的小碟往苏江北的面碗里拨。
“这个也多放点,好吃呢,还有这个肉”
随后,她又拿起稻草肉的小碟以及其他的浇头菜,一样一样地拨到苏江北的面碗里,堆成了小山,像极了一个溺爱儿子的老母亲。
苏江北望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了颤动。
如果从未分开,她会是最好的母亲,自己也会是一个最孝顺的儿子,可世上只有曾经,从没有如果,所以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有母慈子孝。
“您把菜都给我了,您吃撒子呦!”
苏江北给安玉舒拨菜,并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给安玉舒,而且还故意挑了几个青豌豆放到安玉舒的碗里,然后嗦了一下筷子头,这些动作也像极一个儿子体贴自己的母亲。
安玉舒没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苏江北夹完菜,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赶忙低头用筷子拨弄那块夹过来的稻草肉。
“江北,你说世上有后悔药吗?”
抬头时,安玉舒的眼眶有些湿润。
“没有。”
苏江北望见安玉舒的鬓角露出了银丝,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安玉舒苦笑地点头:“是呀,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再多钱也买不到啊!”
苏江北没有接话,也不管安玉舒的伤感,搅动了几下碗里的面条,不顾形象地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好吃吧,慢点吃。”
安玉舒见苏江北的这副吃相,收起伤感,抽纸巾递给苏江北,只是在递的过程中改为直接擦在苏江北的嘴角,苏江北也不回避,很自然地笑着,任凭安玉舒的动作完成。
“我的阳阳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安玉舒用了“应该”两个字,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她已经有些绝望了,也早就想过最不好的情况,看到苏江北后,她的心又从渴望变成失望,直到现在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寄托。
“安董,您一定会见到您的阳阳,我有这种预感。”
“真的吗?为撒子你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您是一个好妈妈,老天会眷顾您。”
“好妈妈”
安玉舒重复了两遍,低头夹起两根面条,刚要送入口中又放了下来,缓缓摇头:“我不是啊,所以老天眷顾我,就算阳阳坐在我面前,老天也不会让我看到他,不会让我们相认。”
两碗面,苏江北吃得很快,可谓是吃得畅快淋漓。
安玉舒却吃得很慢,似乎每根面条都是一段难以下咽的往事,情不自禁地想起,极力地掩饰和咽下,其中也掺杂着无尽的悔意,苏江北全都看在了眼里。
走出面馆时,夜已经大黑,平江路上灯光时隐时现,让这条路更添古旧的气息,行人在交错中都会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江南的雨总会来到突然,来得毫无征兆,刚开始会落得悄无声息,当路面的青石板泛起黝青时,雨也就大了起来。
此刻,安玉舒不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苏江北也不是新兴科技公司的副总裁,只是两个没有带伞的游客,突如其来的雨让两人不得不躲进一家卖油纸伞的铺子里。
安玉舒穿了一身偏中式的套装,衣料轻薄,雨水打过有些透,风雨之中也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