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三个小娃子不在院子里玩时,就会跑到这间屋子里的床上玩闹,当时屋里有一张白色的小摇椅,小苏阳总会把小朵朵费力地抱在摇椅上,轻手轻脚地推着。
如今,小摇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色的大摇椅,这应该也是麦朵的安排。
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苏江北又回到院子里的老藤吊椅前,坐在上边弯起膝盖,用鞋尖点着地面,轻轻地摇晃着,望向眼前的熟悉与陌生,聆听着这份孤独。
阳光斜射在脸上,略微驱走了一点寒意。
摇晃的吊椅停下来。
苏江北从皮衣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根烟,吊椅再次轻摇起来,青白色的一缕烟雾从萤红的烟头歪扭地浮升,随着摇晃飘散在斜阳里。
有时候,苏江北会想,和麦朵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
且不说麦朵的外貌,仅是她的家世就让多少男人向往,麦家是龙门,娶了麦朵就是鱼跃龙门,哪个男人不想要这种机会?不渴望借着麦家的势力成为人上人?
不好吗?
不,真的很好。
但苏江北不想要这个好,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麦朵的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
另外,他是苏城的儿子,不能依附麦明森,不能跨那个龙门。
有一次,宁红曾跟苏江北说,这是偏激,还说再这么偏激下去,会伤害爱你的人,更会错失应该爱的人,苏江北当时只是笑了笑,他倒是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
自己真的偏激吗?
复仇之下,伤害是注定的。
就像沈渝,也包括夏澜,但绝不可能包括麦朵,这也是苏江北从不利用麦朵的原因,因为他深深记得那张胖乎乎的小脸,以及那一声又一声的苏阳哥哥。
一根烟刚抽完,沈渝打来电话。
“江北,你还在彭州基地吗?”
“没有,我在成都市里,想偷懒,批两天假期呗!”
“我还想偷懒呢,谁给我批假呀,你的嗓子怎么听起来有些哑,还咳嗽,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刚抽过烟。”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若不是苏江北,沈渝才不会说少抽点,会大声说不准抽烟,莫得耳信撒?这才是重庆女孩的脾气,是沈渝的脾气,偏偏这份脾气会在苏江北的身上一点都发不出来。
“嗯,不抽了,听你话,再也不抽了。”
说着,苏江北掏出大半盒烟,真的握成团,用力扔出了院墙外。
“这才乖嘛!”电话另一端,沈渝自然看不到苏江北的动作,但她信苏江北的话,也喜欢苏江北听她的话。
“乖江北,用我陪你吗?”
“你来成都?有时间吗?”
“莫得呦!”
沈渝是真没有时间,上午刚陪有关领导参观了叶轮厂和无人机制造车间,明天还要去参加市里组织的新科技企业座谈会,之后要和投资公司见面,说明暂停c轮融资的原因。
别说忙里偷闲,她都希望苏江北能赶紧回来,跟着她一起应付那些投资公司,但听到苏江北沙哑的声音时,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在成都放松几天吧,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不过”
话语稍有停顿,沈渝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出来,挺起来有些倔强:“你可以放松,也可以找夏澜,我拦不住你,但你给我承诺了,就会给我一个交代,对吧?”
苏江北笑起来:“我就在这边待一天,晚上住成都院子,主要是想给麦朵租的那个房子清理一下,开窗放放味儿,然后再去宠物店把小奶狗带回去给你,也只会一个人安静地待一天,你打算让我还怎么交代。”
“知道啦!”沈渝在笑,笑着挂断电话。
再次安静下来,苏江北想起沈渝说的承诺。
当时,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如果缺了沈渝,失去了沈渝,所有复仇的计划与机会都会落空,可沈渝偏偏就把这个话当做了承诺。
那算是承诺吗?
突然间,苏江北记不清当时说这句话的心境。
自己是在说事实吗?
还是
自己确实是在说一个承诺?一个无法实现却渴望实现的承诺?
天色微暗,苏江北依旧坐在吊椅上,思考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冷风吹过,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觉手脚冰凉,赶紧跳下吊椅跺了跺脚,裹紧皮衣出了院子,朝“书香墨气”走去。
华尔道夫酒店51层,麒麟·扒房的餐厅内。
麦安宇绅士地替夏澜披上大衣,笑问:“接下来,我应该送你回住处,还是你请我再喝一杯?”
“喝一杯?”夏澜穿好大衣笑着想了一下:“这样吧,刚才吃了牛排,也喝了酒,我就请你去一个小地方喝茶吧。”
夏澜做早班飞机赶回成都,因为回到公司就忙起来,没有和苏江北通电话。沈颜早上起不来,也不打算到成都,所以没有跟夏澜一起走
中午,夏澜收到麦安宇请吃晚饭的邀请,反正要吃晚饭,再说吃顿饭也不意味着什么,因此答应下来,畅快地与麦安宇一起吃了法式牛排,还喝了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