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江家落难之前,江家那位曾祖父曾封王拜相,那时提起江家,世人总要称之为“淮西江家”。
淮西江家乃是名门望族,而齐家祖祖辈辈皆为江家附属,以前群雄割据的乱世,淮西以江为尊,更是以江为王,江家之鼎盛,远非如今可比。
更甚至,其实早在江家那位曾祖父封王拜相时,这淮西江家其实就已经没落了。
人说百年皇朝千年世家,这江家便曾是这片天下的门阀世家。
“……也不知大哥那边如何。”
一年了,当初葬于青山之人,并非大哥,可这么久了,若那人还活着,定会知晓家中此前发生的那些事,而若是他知晓,那他定然会回来,
可既然他并未回来,那么……
大哥他,如今,又究竟是生是死?
现如今江家哥几个,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
他们只知大哥曾被送进刑狱,而后又透过刑狱被人带去那个集秀营,可是之后呢?去了那集秀营之后,又是否安然无恙?
老四盲目地相信大哥那一身本领,事实上他们这些人都有些盲目,然而关心则乱,
所以不敢想,也不敢猜测,生怕心中担忧应验成真。
“……”
江雲庭舞出一套枪法,锵地一声,一杆长枪插在了雪地之中,而他薄唇一抿,那脸色也微微一沉。
“……这也是你大哥教的?”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江雲庭猛地一转身,之后,就见那客栈的屋檐下,有人斜倚在房门旁,满天月华融入其身,那神色平静而淡漠,
可江雲庭看着这一幕,却突然又有些哑然。
“大……”
“嗯?”
他及时住口,然后抬手按了按头,
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才那一眼,竟险些将那人错认成大哥。
可是,方才,那人的神色、气质,也确实是与大哥极其相似,就好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大哥从前也是如此,神出鬼没,看似贵气,却又淡漠,平静之下是无人知晓的波澜壮阔,
江雲庭敛了敛神,然后又长吁口气,这才看向言卿问:“夜已深了,妻主怎还未歇下?”
言卿神色一顿,“大抵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
她说完,又抬起了头,瞧了瞧天边那一轮冷月,朦胧月色就那么孤零零地悬挂于夜色之中,一旁点缀着几抹寒星,可那些星辰太过黯淡,并不显眼,这么一看反倒是越发孤寂。
江雲庭凝视她许久,忽然想起磐石村中,这人拖走了赫连娘子,而后长达几个时辰,那刺耳凄厉的哀嚎,直至后来那赫连娘子渐渐没了声息。
后来这人从房中走出时,给他的感觉,和这一刻有些相似。
江雲庭有些局促,
“那个……”
“那个,不如找五儿问问?让他给您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
言卿听后一怔,而后又好似失笑,“不了,是药三分毒,总归是少吃为妙。”
但说完,她又是微微一笑,那神色有些复杂难懂。
“况且,治标不治本,”
“有些事,终归还是要靠自己去克服。”
江雲庭听得一怔,而言卿再度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说:“你也早些休息,当心着凉。”
说完,她便徐徐转身,
月华依然高挂,那冷冷清清的月色从寒夜之中洒落而下,可她却一步一步,徐徐走向那些浑浊的昏沉之中,那满室的黑暗,是此刻月华无法照到的地方。
江雲庭就这么看着她,愣了许久许久,直至言卿都快上楼了,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且慢!!”
“嗯?”
她步履微顿,回过头来。
而江雲庭这声“且慢”脱口而出后,他自己也愣住片刻,
但,都把人叫住了,那……
“妻主……妻主会喝酒吗?”
言卿又一怔,
而江雲庭不太自在,抿了抿嘴,才突然拎起一坛子烈酒说:“酒虽烈,但大哥以前跟我说,大酒虽伤身,但小酒却怡情。”
他不是六儿,没六儿那么温软体贴,也不是小五,看似嘴贱,但其实倘若那人乐意,那张嘴也能跟涂了蜜似的,油嘴滑舌把人哄得身心舒畅。
他也不是二哥,与这人之间没多少默契,更不是老四,没老四与这人亲近。
他与这位妻主,其实有些陌生,也很有距离,但倘若就这么放她回去,他又觉得,或许那不太好,
她心情不好,至少这,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而言卿讶然地瞧他几眼,末了才问:“我记得,你似乎很抗拒,怕我接近你,通常都是尽量能离我多远便多远?”
江雲庭一僵,然后讷讷地说:“那您自己不也说了,有些事,总得靠自己克服。”
言卿又一怔,而后扶了扶额,她又笑了。
“好,那就克服。”
“一起喝一杯?”
她笑着问。
而江雲庭用力一点头,拍开酒坛上面的泥塑,扯下了红封布,在此期间言卿拿来了两只酒碗。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