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馆之中,
只见一人长腿踩在长凳上,手里拎着一壶酒,一看就豪气千云,穿的是一件暗红色的长袍,领口敞开一些,露出那古铜色的精壮胸膛。
而这人脸上有一条刀疤,不笑时确实冷峻又骇人,可这一旦笑起来,与人推杯换盏时,却又是满身的不拘小节,意气风发,甚至一看就是一个仗义的。
言卿几个恰好从这酒馆外走过,但突然之间,“嗯??”
本来已经走出了好几步,但,之前眼角余光似乎不小心瞄见了什么。
言卿又退回来,顺着酒馆大门看了看,
然后,
“……江雲庭!??”
她一脸眼晕。
里头那粗犷豪放的汉子,一副大开大合的气势,笑声雄浑又爽快,一看就是一个敞亮人儿,
可这,怎么跟她印象中的江雲庭,一点也不一样呢?
本以为这人挺老实木讷的,毕竟平时话少,在她面前话更少。
可原来一旦远离她视野,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六儿顺着言卿的目光望了望,然后又侧首看了看言卿:“妻主??可是要把三哥叫出来?”
言卿:“……”
颇为稀奇地瞧上几眼,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了,不过……”
她忽然看眼一旁的实木楼梯,“走,咱们上楼。”
正好这家酒馆是个中间镂空的设计,而那江雲庭又是一个大嗓门儿,估计从楼上也能听见他正跟那几人聊什么。
其实言卿自己心里也猜出一点儿,估计那人正在套话,正在打听消息,不过,那人狂放又不拘小节的模样,还真是叫她有些意外……
另一边儿,此刻江雲庭拿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酒,他背对着酒馆儿大门,丝毫没注意这一幕已经落入某位妻主的眼中。
许是那酒水太辣,他放下酒壶还“嘶”地一声,那酒也如穿肠火,一瞬就已烧红了他双眼。
坐在他一旁的是个钟山县的当地人,那人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讲话时多少带几分口音。
他与江雲庭勾肩搭背,大大咧咧地说道:“兄弟,你是不知啊,咱俩也就是一见如故,我瞧你面冷心热像个实在人,不然那事儿我肯定不敢同你讲。”
接着,这人又四处看看,然后跟江雲庭头挨着头,小声地凑在一起蛐蛐了起来。
“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那姓孙的娘子,她可不是啥好人,而且我听说啊,她同钟山“那位”,交情可很是不错……”
江雲庭锐利地眯了一下眼,忽然又痛快地笑上一声,拿起另一壶酒为这人满上一杯,“来,老哥儿,咱慢慢聊。”
等把那杯酒推给了对方,他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之前看您是从一粮仓里出来的,看模样像是那粮仓的管事。弟弟我虽今日刚来这钟山,但好歹也曾听闻过。”
“据说那城外窑矿每隔一阵子便要唤一些商家过去送米送面……”
他又话音一转,叹上一声,
“害,这不是家里兄弟犯了事儿,即将去那边服徭役,本想使点银子解决这件事,可谁知人家官差压根不吃这一套,弟弟我也是为难,这才迫不得已,只好找人先打听打听……”
而那人听后直点头,“我听说啊,好像是跟府城那边前阵子颁布的政令有所关系,近日各地县城全都夹紧了尾巴做人,甭管衙役还是捕快,全都收敛了许多,不然若换成从前……”
“对了,你知道那嵊唐县不?那地方穷得叮当响,但从前曾出过一件大事情,”
“据传是有一人,乃是一先天恶童,弄死了他自己全家,亲爹亲祖父都叫他自己一刀宰了,连亲二叔都叫他拿绳子勒死了。”
“那可是灭了他自己满门啊!可你猜怎么着?据传那时便是有人使了银子,这才叫他化险为夷的……”
江雲庭:“?”
听得有点发懵,这所谓先天恶童,这不是他家老四吗。
而不远处,
“哈!”
有那么一人,正杵在墙边儿,两手油乎乎的,抱着一只烧鸡就是一顿啃,听了这话那眉眼一弯,
嘿,吃瓜吃到自己家,四哥他名声可以呀,当年那点儿破事儿竟然从嵊唐传到钟山这边来了。
江小五笑吟吟,继续啃他的烧鸡,而他三哥警觉地瞪他一眼,
接着一把勾住那人的脖子问:“老哥儿,咱言归正传,我听说那孙娘子如今人在钟山窑矿?这妻主娘子可不好相与啊,还有您之前提过的“那位”……”
“不知那位,又是哪位??”
酒馆楼上,言卿正凭栏而立,一旁的店家早已战战兢兢,不懂他这小庙怎来了一位如此大佛,这妻主娘子好端端的不在家里头享福,跑出来干什么呀,这乍一看叫人瘆得慌的。
而言卿则是瞧着楼下那一幕,不过那些食客酒客醉醺醺的,这酒馆里着实吵闹得很,本以为那江雲庭嗓门大,兴许能多听见一些,
可谁知,
她又看了几眼,只见那人薄唇如削,当两片薄唇来回翕合时,单看口型似乎是提起了那位孙娘子。
她一脸的若有所思,
也正好是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