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侯向阳所说,爱上自己的亲哥哥确实不算是心理上的一种病症,尤其是自己清楚,他只是个替代品的前提下。
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这世上有几个人知道?林默读早就死了,江以南痛恨套着一张别人的皮,甚至连他最爱的人,口中诉说的爱意也是别人的名字,而哥哥自己,同样厌恶这个名字这个出身带来的一切困乏,天生的疾病,见不得光的眼睛,还有,以爱为名禁锢着的家庭,于是他爱上了试图带他逃跑的人,改名叫南行。
她并没有爱上林默读,并没有爱上自己的亲哥哥,不是错,没有错,她不是病人,更不是疯子,可偏偏在所有人眼里就必定病态的,是个可以指责的存在。
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存在就是一种折磨。
默念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呜呜的哭,她不是不想告诉侯向阳,可是侯向阳不是姐姐,他再好,终究是个外人,她解放了,哥哥就是灭顶之灾,可是承认自己是个疯子就容易吗?
但若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侯向阳不会死心的,她清楚自己打一开始跟侯向阳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她这样的人,想要“拖累”侯家唯一的少爷,贫穷和病症都不是问题,最可怕的是她的脏和阴霾,纵使侯向阳自己不在意,阮文素也愿意惯着儿子,可侯文斌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时间一旦长了,拖到人家底线就过了,而想要威胁林默念,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贪欲再重,不得不让侯向阳离开,她终究没办法为侯向阳放弃一切。
最重要的是,不爱,也不配。
没有人会用道德绑架一个恩人和朋友的,默念思虑的够久了,她稍稍仰头,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漏出一点,直视着蹲着瞧他的侯向阳空幽幽的说:“侯向阳,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身体,手术的时候,是看遍了的吧。”
侯向阳想偏了地方,还当默念是带着青春期少女的眼光去看待手术的赤裸,无奈的叹了口气:“念念,我是医生,我不可能在那种时候去多注意你的身体,别为这种事情瞎想好吗?”
“不是!”默念紧随着说,顿了顿,提起从前,浑身便不由得颤抖:“你有没有见到我的伤口?”
“伤口?”
“对,我的伤口……”
默念低声说着,眼前的场景也像变换,回到当初,渗人可怖的脸怼在面前,眼中布满灰褐色的血丝,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放大了声音去呵退噩梦。
“我不是疯子!我也没有生病!我只是爱上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我只是爱上一个这么多年在魔窟里陪伴我的人……我没有办法,你相信我我没有疯!我也没有不正常,但是侯向阳,我改不了了,治不好了,但你放心,我的爱,不会有结果,我当初那样,是因为、我以为我要死了,希望可以在死前填补自己的遗憾,如今我还是活下来了,但我不会成为我哥哥的拖累,以后,我会压制,就像这世上最平常的兄妹一样,我只是他妹妹,他为我拖延了那么多年,他应该去追求自己的所爱了,除此之外,我也很抱歉,我永远没办法接受你的喜欢,对不起……”
侯向阳怔了怔,虽说早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妈妈也说过,不要对自己的病人投入过多的感情,这世上病人那么多,医生没有那么多情可以共,可惜,还是没听进去,他苦笑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才笑说:“没关系的,念念,就像你说的,喜欢不是错,那不喜欢一个人,当然也不是错。”
“不……不……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是我的错,我没有办法,我已经毁了……你走吧,不用管我了……”默念呜咽着。
这样也不是能正常交流的状态了,侯向阳没法不心疼,哪怕没有男女之情,也还是朋友不是?他起身,长久蹲着头脑充血,片刻的眩晕,眼前似乎蒙上一层白雾,换了人间,仿佛方才的话都是虚幻,还有机会,他缓缓上前,可惜,指尖终是没能触碰。
“阳阳!”阮文素在后面颇显急促的叫了一声。
侯向阳回过头,略有疑惑的叫了声“妈”后,见母亲像是为此松了口气,偏了偏身体,身后的林默读露出半个影子。
“诶,默念怎么哭了,是不是想哥哥了?正好,林老师刚过来,有什么话你们兄妹说吧。”阮文素压着情绪平静道,眼神示意侯向阳:“阳阳,妈妈有事跟你说,就上次你见过的那个七层的张叔叔,他的情况是个很好的案例,过来看看。”
张叔叔昨天出院了,嘎了个痔疮,这个案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而且,侯向阳主修八竿子也打不着肛肠科。他明白了意思,于是只拍了拍默念肩膀便离开,穿过一扇又一扇紧闭着的门,最后走进办公室,却万万想不到得到了默念所说“伤口”的真相,以及一份绝无可能的鉴定报告。
阮文素递来的几张照片从背影看也晓得是默念,看这背景,大概是在手术前,大部分都是在衣物可以正常遮住的地方,满是可怖的伤口,尤其是在贴身衣物遮挡的地方最甚,大概时间过的久了,伤口许多结了痂基本快好全了,可隐隐约约的也能看出来,这么密集的疤痕,伤口的主人曾经定然遭受过长期的霸凌甚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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