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李岩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原先设想的各种可能都变得一片混乱,“怎么会是他?”
“对啊!”红娘子也是吃惊万分,“怎么会是他!”
“其中缘由两位就不比猜了,”黄巧娥语气不变,“两位此去,是打算逆洛河西进,还是越秦岭入关中?”
李岩缓过神来,暂时放开与方涛有关的各种猜想,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道:“逆洛河西进是不太可能了,李某精锐中辎重马匹颇多,仅是组织渡河的船只就已非常不易,如果途中遇上风浪,实在得不偿失……自秦岭入关中虽然路途艰险,但却稳妥一些。”
黄巧娥点点头道:“此路当是不差。巧娥建议两位最好暂时在豫陕交界处活动一阵。”
李岩皱了皱眉头道:“恕李某直言,官军近日调动频繁,恐怕不日便会与闯王决战,以李某愚见,闯王必败。闯王一败,中原便再无李某立足之地,故而李某才会选择从潼关脱身。尊驾要李某继续在此地盘桓……难道另有打算?”
黄巧娥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将军入关中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入川安身吧?川中沃野千里,钱粮、青壮都不愁。当年蜀汉刘备便是发迹于此。不过,天下大乱这么多年,川中兵马钱粮几乎丝毫未动,将军入川,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么?”
李岩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纵然如此,川中还是得去。那里已经是李某唯一的去处了。”
黄巧娥轻笑了一下:“小女子不才,给将军指条出路,不知可行否?”
李岩立刻犯了狐疑,疑惑道:“尊驾莫非想让李某投靠官军?既然有此一议,为何方涛不在阵中直接提及?恕李某无礼,投效官军
之事,请莫再提!”
黄巧娥微微摇头道:“非也!小女子非但不是想要让将军投效官军,反而是想让将军投效李自成……”
“那更不行!”红娘子突然插嘴道,“李自成自己都快完蛋了,咱们投过去还不是送死?”
黄巧娥反问道:“李自成必败是没错,可败不等于亡,亡也不等于西北反贼都死光了。高迎祥被俘之后,人人都觉得西北反贼完了,天下从此太平了,可如今呢?即便李自成死了,可只要朝廷这模样一天不改,早晚还是要来个张自成、赵自成,何时才能斩尽杀绝?贤伉俪先前去投李自成为何被拒?就是因为贤伉俪手上既无钱粮又无大军!照贤伉俪这么走下去,顶多也就在中原与官军周旋……”
一席话,让李岩和红娘子听得入了神。“那么……照尊驾的看法,我们就应当在李自成兵败之后再去?”李岩似乎有些明悟,“雪中送炭强过锦上添花?”
黄巧娥点点头道:“李自成在反贼中威望极高,即便与官军交手之后暂时失利,但其威望应当还在,只要他不死,入关中之后振臂一呼,失散的部众自会云集响应。而你若能助他脱困,自然是不离不弃的一等一功臣!到时候,以李自成为倚靠,难道还怕做不出一番事业来?”
李岩听了之后,深思良久,点头道:“尊驾所言极是,李某受教!”
黄巧娥继续问道:“那么……将军可知,自高迎祥以来,反贼层出,但猖獗之地不过甘陕,流窜之地亦不出中原,稍有其势,又旋被朝廷剿回西北。此间纷繁芜杂,将军能看出其中缘由么?”
“那自然是朝廷凶残,屠戮义军百姓……”红娘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黄巧娥微笑摇
头。
李岩却在听了黄巧娥的问话之后陷入了深深地思索。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抬起头道:“莫非……是没有效本朝太祖那般‘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黄巧娥却回答道:“没有完全对。从高迎祥开始,反贼就已经称了王,所以,缓称王谈不上;如今西北闹灾,反贼所过之地也都余粮不多,广积粮也没法去做;至于高筑墙……一直以来反贼四处流窜,哪来的城墙可筑?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不败亡就见鬼了!”
李岩明显颤了一下,此刻再也不敢小觑了黄巧娥,连忙俯身拱手道:“还请尊下指教!”
黄巧娥幽幽道:“一曰天时。进退与否,全看天时。如今灾情遍天下,正是你们发展壮大的好时机。此番回了关中,看准那些新遭灾人心不稳的地方果断出击,以期收拢更多的青壮来壮大自己。二曰地利,各地山川形式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官军虽然战力略强与你们,但在崇山之中却奈何你们不得,你们只消在群山之中打好根基,自然进退自如。”
李岩拱手道:“多谢指教!足下言中尚欠人和,还请明言!”
黄巧娥回答道:“人和,乃是与朝廷争夺民心。告诉你们人和之法没问题,问题是,你们准备好了么?”
“准备?”李岩和红娘子同时问了起来,“做何准备?”
“称帝!”黄巧娥果断道,“即便你们没这想法,也要怂恿李自成称帝!”
“啊!”李岩顿时就觉得自己两腿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是的,他不敢,而且从来也没这个想法。他反,是因为走投无路而反,并非为了当皇帝而反。在他心目当中,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他要做的,是要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