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细想一下,也非常赞同方涛的提议。
从文人的角度上来讲,作为文人,风流一点,只要不至于下流,那都是佳话;身为文人的校长大人偶尔也会到这里来“陶冶情操”。
可佳话须得挑个适当的时机才行。那种落魄士子赴考途中睡了千金小姐之后,海誓山盟、最后金榜题名的故事完全就是他娘的扯淡。骗骗无知百姓还可以,真正从科场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杀出重围的人,从来没把这种故事当一回事。但佳话归佳话,大考在即还流连烟花之地就属于“玩物丧志”了;这种事儿若是传开了,人家除了说这帮士子不规矩,肯定也得追究一下教育主管部门的责任,“教不严,师之惰”么!这让校长大人非常不爽。
从官职的角度上来讲,校长大人更要好好管这件事了。北卷既然注定颗粒无收,若是南卷再不出点儿彩,岂不是惹人笑话?更何况江南一片地域甚广,除了南直隶,还有浙江、湖南两省,次之还有福建、广东两地,都是文人荟萃之地,各省乡试都是卯足了劲。虽然说乡试的录取都是各省自行命题、自行划定“分数线”,可考试结束之后,各省的“满分作文”拿出来一比,结果南直隶的“满分作文”放到浙江去连及格水平都没有,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无论如何,考前两个月确实有必要集中“补习”,搞一下突击;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啊!
“如此,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校长大人点头赞同道,“厂公的意下……”
罗光宗呵呵笑道:“这点子很好,照顾了大家的脸面,咱家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这样,咱家的东厂和吴指挥的锦衣卫各出三百人在国子监值守,出入人等须得盖上东厂、锦衣卫、国子监三颗大印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赴考士子都必须在国子监备考,省得都出来生事,每二十个士子……安排一个教谕指点学问;至于伙食,国子监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怕是忙不过来吧……”说着,眼睛就朝方涛斜了过去。
祭酒对罗光宗的提议非常赞同,虽然录取数量不会变,但为了考出好成绩,把所有赴考士子集中起来辅导,将来出点精彩作品自己也非常有面子。最关键的,考前冲刺是在国子监进行的,若是真出了绝妙文章,国子监也能摘点桃子光荣光荣。看到罗光宗的眼神,祭酒才恍然想起这么一个在国公府寿宴上大出风头的厨子兼学生,当即点头道:“赴考学子平日饮食也须得补心益气,海潮熟练庖厨,不如……”
方涛哪有功夫伺候这些个读书人!当下推辞道:“厂公和祭酒大人抬举了!赴考士子不在少数,南直隶各州县都有,所谓众口难调,些士子未必习惯国子监膳食;若是偶尔一两餐集中饮食倒也无妨,时间长了,怕是有人吃不消……以学生看,南京城内不少大人也有酒楼产业,他们对士子们也是关心异常,倒不如把伙食包给这些大人,也好让诸位大人为这些明日栋梁尽一份心意……最好不过让士子们每日写下想吃的菜式直接到酒楼下定,吃饭的时辰上使唤自己的书童去取便是……到了开考那九天,学生必定倾尽全力做得丰盛直接送入考场,以确保士子们写出绝妙好文来……分文不取!”
吴孟明当即明白了方涛打的是什么鬼算盘,当即附和道:“此议倒是可行!”
罗光宗虽然对方涛的婉拒有些不解,可照样顺着方涛的意思往下说道:“也好。士子们将来是要为国出力的,考场里好吃好喝也就行了,平日里也不能太娇
惯;更不能违了南京诸位大人优待士子们的一份心意。”
祭酒虽然是个老学究,可人情世故还是懂得不少的。如此炎热的夏天,一般人家宁可躲在自家园子里或者城外的庄子中避暑消夏,也不愿意到酒楼吃宴席,故而酒楼的生意反而有些寥落。方涛这么个主意等于是让官吏勋贵名下的酒楼在两个月内全都有了生意,这些士子既然舍得到秦淮河一掷千金,自然一舍得掏点银子吃顿好的。届时也省得外人闲话说国子监黑了士子的伙食费……真心话说,国子监的学究们还真不差这么点儿伙食费收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中的国子监虽然名声不太好,但能在国子监任职的人却不是太差。为满清修订,按理,能泼的脏水都泼上去了,但正史之上对历任国子监祭酒的评价却还是相对比较正面的。
有明一代,户、礼、刑、工、兵、吏这六部,或在军饷上克扣、分红,或在官员考评提拔上受贿,或在重点工程上贪污,油水颇足;御史台本来还是清贵之职,但遗憾的是,史书上记载的“拿钱发帖”的五毛御史为数颇多,故而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名声。
若论“穷”,也就是翰林和国子监了。不过随着“非翰林不得入阁”这一潜规则的普及,翰林的日子也渐渐好了。唯独这国子监,算得上是清水衙门,卖监生名额的钱那也是补贴国库的,吃肉、喝汤的都是“上面的人”,国子监的穷巴巴们连闻香的机会都没有;这种巨额的“择校费”,完全就是执行的是“收支两条线”的廉政政策,收上来的钱都直接进了财政账户,国子监顶着骂名跟着后面闻香。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始终都是将“办教育”停留在口号上,该掏钱的时候无不是抠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