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极点了,要不是怕把这千户活活气死,方富贵倒是很乐意告诉他呆在郎山的时候,一伙儿家丁还糟蹋了一百五十副上好的组合弓作为娱乐射箭,最后都当柴火烧了。不过嘛,自己这一身行头能让一个堂堂千户眼红,也算没白跟老爷一遭了。方涛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缘由,也不点破只是淡然笑笑道:“你想打,容易!我这边家丁可以给你腾出几百口子的兵器甲胄,你拿去,我看你怎么跟鞑子玩命。”
千户顿时语塞,嗫嚅半天才愤然道:“将军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难道将军不知我大明常例?大明粮秣饷银自万岁恩准起,内阁扣下一成,户部扣下一成,兵部扣下一成,再到兵备道扣下一成,上头守备等各色军官各扣下少许,能到千户头上的不超过三成,这三成就算养活末将手下亲兵也实在勉强,哪来财力养活卫所兵丁?别看下官是个守卫长陵的千户,可末将能保住长陵三卫兵马足额已经是荡尽家产了(按:长陵卫所分左中右三所)!可怜下官麾下千余兵丁连果腹尚且不能,安能身披重甲与鞑虏交锋?若是粮秣充盈,下官让手下吃饱喝足,只消一个月,焉能让鞑子肆虐?”
方涛沉默了,原本他以为,大明朝但凡当官儿的都不过尸位素餐而已,可眼前这一位能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话,确实打动了自己。难道……这世上,真有好官儿?或许吧!方涛这样宽慰自己,好官儿或许有,但是数量太少了,否则,斑斑青史上就不会把那些好官儿当作神一样来看待了。稳住了心神,方涛问道:“长陵卫世代守卫成祖陵寝,怎会连粮饷都不足了?”
千户闻言愤然更甚:“将军
此话更该问京师阁臣!自万历末至天启以至崇祯年,一年冷似一年,地里的粮食从原来的歉收到如今旱涝齐至遍野绝收,军户们早就活不下去了。末将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让老天爷变暖和一些吧?粮食收不上来,朝廷拨付的粮饷又没有,末将如何能将麾下兵马养得兵强马壮?”
方涛闻言算是了解了大概,当下点头道:“既然你连出战的本钱都没有,那怎敢到我面前撒野?”
千户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成祖皇帝是非功过我等不可妄论,可末将自打祖上之始便是世代守卫成祖皇帝与孝慈文皇后,此乃末将职责所在,末将焉敢擅离职守造次行事?”
方涛冷哼道:“鞑虏自长城长驱直入如若无人之境,未曾轻扰大明祖陵已是侥幸,身为天朝将士,食君之禄理当替君分忧,尔等焉能置之不理?我等乃是百战余生之勤王兵马,疲敝之下只图一夕安枕,尔等又如何蛮横驱赶非置我等与鞑虏铁骑之下而后快?”
千户哑然,只得道:“事已至此,末将无话可说。末将技不如人,只求足下千万保住成祖皇帝陵寝,末将死亦无憾。”
这算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了,中年千户也知道,眼前这位少年虽然看不出他的官位爵位,可能够千里迢迢从江南赶过来勤王的兵马这几年也算是独一份了,就凭这个,眼前的这位少年也不是铁了心谋逆的主儿。或许,确实是为了躲避鞑子兵锋才撤到长陵山脚下而已。这位千户也算是知道大明军力的人物,他也明白,如果真如这位少年所言,一千多人的队伍打到只剩三百多人还没崩溃逃窜,肯定都是跟鞑子死磕的决死之士,若是得罪了,不怕人家搞上朝堂告御状,反而怕百姓戳自己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