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漪寒执拗地没动:“吴公子是嫌弃这沁芳阁的杯子脏吗?”
宇文睿愕然,摇头道:“不是这话,你且起身。”
沐漪寒面露凄然,轻轻别过脸去,不为所动。
宇文睿暗叹一声,只好站起来,蹲下|身,扶住她的双臂:“沐姑娘,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心中有愧罢了。”
沐漪寒微诧,抬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双眸,却在对上的一瞬又不自然地垂眸,软声道:“公子为何心中有愧?”
宇文睿趁她晃神,从她手中抽走酒盏,拉她起身:“救你的不是我……”
沐漪寒沉默一瞬,道:“吴公子同那位公子熟识?”
“说来惭愧,那位‘公子’是我的家人。”
“家人?”沐漪寒惊诧,竟忽略了宇文睿的手正牵着自己的。
宇文睿并不惯于男子做派,潜意识中她仍是把自己当做女子,女子拉女子的手,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那是我的长嫂。”
沐漪寒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因为意外还是恐慌,娇躯竟是一哆嗦。
被自己握住的软滑手掌骤然冰冷,宇文睿大觉奇怪:“沐姑娘冷吗?”
沐漪寒机械地摇了摇头,咬唇咬得更深:“她是你的……长嫂?”
“正是。我兄长过世得早,长嫂如母,抚养我长大成人。我从小就顽劣不堪,没少让嫂嫂忧心……”
宇文睿的心头划过愧意。她想到阿嫂的种种好处,以及七年来的点点滴滴,胸口涌上又酸又涩又甜蜜的感触,心神不禁一荡,惟愿快些见到阿嫂,不论她如何惩罚自己,只要快些见到她,怎样都好。
沐漪寒神情古怪,仿佛难以置信似的:“你来这里,你阿嫂竟然……竟然……”
宇文睿勾唇笑道:“你看我阿嫂不声不响地走了,回到家中,说不定会如何惩罚我呢!”
沐漪寒凝着她甘之如饴的模样,只觉心惊,暗道自己十六年来经历的种种竟然全不如今日之震撼。她于是试探道:“你阿嫂对你……”
宇文睿无奈笑道:“阿嫂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她一直希望我像我兄长那样撑得起家业来,可我总是贪玩……哎,沐姑娘,先不说这些,我看你是不是病了?身子怎么冷一阵热一阵的?我略懂医术……”
说着,宇文睿右掌的两根手指轻扣沐漪寒的皓腕脉搏跳动处。
沐漪寒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被对方握着,她心慌意乱,急忙抽手:“吴公子,我……”
宇文睿一扣扣了个空,笑道:“沐姑娘你不用怕,我不是歹人……”
她突地想到自己此刻的男子装扮,哈哈一笑:“我懂了,沐姑娘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吧?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不然这样,沐姑娘先去榻上休息,我出去唤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病。”
宇文睿说罢,抬腿就要走。
沐漪寒凝着她峻拔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痛,不及细想,猛地向前扯住宇文睿的袖口:“你就这么走了?”
“啊?”宇文睿呆怔回头,“我不走,我去给沐姑娘你请大夫……你!”
沐漪寒娇柔的身躯已经紧紧贴上了她的后背。
宇文睿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脊背上明显的女性特征,还有那温柔香软的气息侵袭而来,无不提醒她此刻的旖旎情状。
“沐……沐姑娘……你这是……”
沐漪寒不愿听她说出让自己伤心的话,急急抢白道:“漪寒自知深陷泥潭不得抽身,不敢玷污了公子的声名,可这颗心却……由不得……漪寒什么都不求,只求公子不要再说出让漪寒伤心的话来……”
宇文睿虽听得似懂非懂,可这番话让她颇感心酸。她轻轻挣开沐漪寒的束缚,缓声道:“沐姑娘,我无意伤你的心。当时既然存了心思救你,就是盼你好,只愿将来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疼你呵护你,我这份助人之心也算是没有白费。”
沐漪寒越听越是心灰,顿觉天地间茫茫然,只自己孑然一身无归处。
她颤抖着擎起之前的一盏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睿的双眼,笑得凄然:“吴公子,这杯酒,你不喝,漪寒替你喝!”
说着,扬手喝干。然后,又倒满一盏。
“这杯酒,漪寒再敬你,祝你和你的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说罢,又喝干。
“这杯,漪寒敬自己,孤零零……呵!好得很!”
她一来二去连饮三杯,玉色肌肤上早已泛上了粉红的酒意。
宇文睿看得傻了眼,醒过神来,忙抓住她的手:“沐姑娘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沐漪寒眼角眉梢带着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醉了岂不好?众人皆醒我独醉……呵呵!”
宇文睿看不下去了,一把抢下她手中的杯盏,搀扶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拉开床榻,安顿她躺好。
“沐姑娘,你醉了,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今日暂别,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说着,替沐漪寒掩好被角,宇文睿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门响,床榻上的沐漪寒睁开了眼睛,她痴痴地盯着那扇门,泪珠滚落。
“哎哟!公子爷,您怎么出来了?”鸨|母恰好经过沐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