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宝观里十分热闹。
“明日道长,这是我们山下乡民们凑的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大家伙为真人的金身再塑出一点力,还请笑纳!”
数十个百姓聚在真人殿前,有一名老者手捧托盘,盘中用红布包裹了几串钱,乃是山下百姓们得知天宝真人的金身塑像被毁,自发来捐钱的。
“多谢张老丈,让高邻们破费了。”
明日连忙躬身接过,转手递给身旁的明月,然后又朝众百姓深深一揖,说道:“等真人金身再造之后,当为各位父老立碑,记下捐赠者大名!以后,各位父老有需要天宝观的地方,也请尽管言语。诸位高邻的八字合婚、择日选宅、求签问卦,观里一概免费!如有歹人出没,野兽行凶,邪物作祟,小道也会带领师兄们,全力保乡民们平安!便是寻常的跌打损伤,观中也有灵丹妙药免费供应!”
“还是天宝观的道长们厚道啊!”
“是啊,从天宝真人在这里坐镇开始,我们几辈人都受观中道长们的庇护,比求神还要管用。”
“唉,眼瞧着这又一代的道爷们也长起来了,本事还是那么大,心地还是那么好,咱们山下百姓的下一代,也
有福啊。”
“……”
明日的承诺让众乡民喜出望外,全都没口子的夸赞起来,闹的明日、明月还老大不好意思。
“明日道长,无垢道长以后不回来了吗?”张老丈突然问道。
“家师追随陈仙长,外出伏妖解难去了,回是肯定要回来的,但是归期还未定。小道也是暂时代替家师,执掌天宝观门户而已。不过诸位放心,家师原本定下的规矩,小道都会遵循,一切照旧。”
“那就好,那就好。唉,倒是明空道长可惜了,怎么就被邪神给害了呢?”张老丈感叹了一声,人群里便有一个姑娘红了眼睛。
明日认得那是张老丈的孙女大丫,往常是跟明空关系极好的,据说两人还有点什么儿女情长,眼下算是阴阳两隔了。
“还不是咱们县城的城隍爷只受香火不干正事,放纵邪神不管,才闹出了人命!”张老丈身后一个中年汉子恨恨的说道:“我看就连咱们这天宝山里的土地爷都比那位在城里闲坐的强!”
“张全你住口!”张老丈脸色一变,呵斥道:“神明就在举头三尺处,你小心惹口孽!”
张全冷笑道:“我才不怕呢,城里那位坐庙的爷,就是不顶
屁用!白享香火还不让人说?什么城隍爷,我看就是坐蜡爷,坐着不动,干等着熬!”
“呼!”
一股寒风突然阴嗖嗖的灌进真人殿内,当即吹落高悬的油灯一盏,正砸在张全的头上。
“唉哟!”
张全痛呼一声,额角鲜血迸流,众人都惊呆了。
张老丈连忙拱手团团作揖,四方拜神,口里嘀咕道:“神明恕罪,张全也是有口无心,口无遮拦……”
张全捂着脑袋说道:“三叔,你念叨什么念叨,不就是大风吹落了油灯么,值得什么大惊小怪?!”
明日觉得那风来的古怪,心知有异,深嗅一口,闻到风中隐隐有股香火味,便取了两枚铜钱罩在眼上,使了个“见钱眼开”,赫然看见寒风涌动处,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魁伟汉子,手持“日游”神牌,正冲张全怒目而视。
明日吃了一惊,连忙拱手道:“不知神官过境,恕罪,恕罪!张全有口无心,求神官饶恕!”
“真有神祇驾到了?!”
一干百姓本就心下慌乱,又都瞧不见日游神,看见明日那副做派,更是悚惧。
却听半空中有人说道:“张全,我乃日游神是也!城隍爷日理万机,保佑一县生灵
平安,岂是你这刁民能妄自菲薄的?!你出言不逊,诋毁城隍大人,可知罪过?!”
张全也是个莽汉,不顾头破血流,跳脚冲着空中就骂:“老子不怕!老子没有诋毁他,老子说的都是实话!有种你让坐蜡爷劈了我!”
张老丈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明日也惊得脸色煞白,叫道:“张全你闭嘴吧!”
日游神更是勃然大怒,正待发飙,却听身后一声威严的呵斥:“叫你去召明溪水神、山神、土地神以及天宝观门神,你跟一帮蠢民置什么气?!”
日游神回头看,只见县府城隍脸色铁青的立在风口,身后文武判官左右傍随,连忙应一声:“是,城隍大人!”迅速离去。
“城隍爷到了?!”
众乡民仍旧是只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个个瞪大了眼睛,如痴如呆。
明日也算是被吓坏了,他没想到今天用了一次见钱眼开,不但看见了日游神,就连城隍爷也看到了,他更没想到刚才张全说城隍城隍到,张老丈说神明在神明就在,真是一个比一个嘴壮!
他颤巍巍道:“不知城隍爷驾到,贫道失礼,恕罪!”
众乡民呆了片刻,也都纷纷跪倒,小鸡啄米似的
磕头,只有张全冷哼着无动于衷,任凭张老丈死命拽他,他也不跪。
“文判官,把这些人说的话都记录在案,回头递交给速报司,自然有他们的报应!”城隍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