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方不顾蓝兰惊愕的眼神,拔腿出了门。
太可笑了,只不过安排了一个杂工的岗位,竟然想这样对他颐指气使。
从蓝兰办公室出来,陈东方进了车间。
宽大的车间里,摆着几百台缝纫机,每一台缝纫机后面都坐着一个女工,正在忙个不停。陈东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吃了一惊。
英子在平车车位工作,陈东方以为她是技术工种,英子苦笑了一下,说她天资笨拙,在平车车位干了两年,还不能胜任四线五线车位。
平车车位主要用于直线缝纫,就是把两片布缝起来,操作相对简单,熟悉的工人闭着眼睛跑线都行。而四线五线车位相对复杂,她们缝制服装复杂的地方,比如衣服的侧缝和袖缝。
英子指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孩子道,“她叫应彩虹,现在是打板员,我什么时间能有她的水平就行了”
打板,就是把图纸转化为样板的过程,有的地方叫打板师,这算是技术工种了。
所以应彩虹只是抬了一下头,瞅了陈东方一眼,并没搭话。
她心气高傲得很,陈东方从她脸上看得出来。她脸上抹得很白,描着眉毛,嘴上还涂着口红。
英子又指着一个又高又壮的女孩道,“她就是陈东芳,是从别的厂子转来的。”
陈东方看着这个同名女孩,她有一张圆脸,笑呵呵的。
陈东方和胖子都是杂工,哪里有活,就被主管安排到哪里。陈东方今天被安排的工作相对轻松:验活。
所谓验活,其实就是品质检查,从缝纫线上下来的成品,陈东方都要看一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返回去修,没问题的进入到下一个熨烫工序。
陈东方站在一堆衣服前,把衣服拿过来,把所有的工序看一遍,找出断线的、漏割的、扣子松的……
同样的工序,每天看500——600件衣服,多的时候800多件,每天不停地机械重复。
胖子则在库房搬布料,一车的料子有时候十几包,有时候四五十包,每包有二三十斤重。
有时陈东方也被安排去清点整理物料,清点衣服的数量,或者去跑布机上帮着裁剪布料,配合裁剪、缝纫线去领取物料等等。
制衣厂里女工多,男工少,胖子早就和车间里的女工们熟悉了。
新来了两个男工,而且当中还有一个帅哥,沉闷的车间里活泼了一些,女工们偶尔和他俩开个玩笑。
但陈东方却顾不上这些年轻女孩们,他一边干着杂活,一边观察着各个工位,看她们是怎样操作的。
在得知进入制衣厂工作后,他有一个想法,在这里学一门做衣服的技术。
边干边看了一上午,陈东方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谓车位,就是指所有坐缝纫机的,都叫车位。
制衣厂车间其实是一条流水线,各人只干各人的活,做完后交给下一个人去做。
前面讲过,平车车位主要用于直线缝纫,两块布对在一起,卡卡卡跑线就行;三线,五线其实就是锁边机;大烫是衣服做成品以后的整烫,就是熨衣服;小烫,是衣服没做好时候,有好多地方需要熨;凤眼,就是做西装的扣门;打枣机,也叫打节,是服装一些特定的地方要加固和装饰的一个机器,牛仔裤穿腰带的裤攀都是那台机器订上去的。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衣服,都是从流水线下来的,在制衣厂工作几年,也学不会做一整套服装的技术。
陈东方在四处观摩,胖子却趁主管不在,和女工们打闹,特别是那个叫陈东芳的女孩,也是刚来厂子里,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听说和胖子是老乡,立刻亲热了起来。
胖子对陈东芳也格外关照,有什么杂活需要帮忙,他都是第一个冲过去。
胖子和陈东芳说话多了,应彩虹却不高兴起来,冷着脸道,“陈东芳,厂子里不许谈恋爱,小心被炒鱿鱼!”
陈东芳听了,脸上立刻红起来,闭上嘴默默干活。
胖子气急败坏地道,“应彩虹,我只是和陈东芳说了几句话,你哪只眼看见我们谈恋爱了?真是颠倒黑白……”
应彩虹手中活也不停回应胖子,“我知道她不是和你谈恋爱……”
胖子喜颜悦色嗯了一声,陈东方却从中听出了端倪,“应彩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话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胖子没陈东芳谈恋爱……”
陈东芳恼了,站起来指着应彩虹道,“应彩虹,你管的太宽了,怪不得丁哥不和你谈!”
应彩虹被揭了伤疤,对骂道,“你脚踩两只船!”
“有本事你也踩呀!”又高又斗的陈东芳一拍机位,“不服咱们就出去!看谁踩得过谁!”
瘦弱的应彩虹一下子没了言语,眼睛里也有了泪水。
车间里一下子沉闷起来,大家再也不说话,个个却是忙个不停。
陈东方听着应彩虹的话,好像有什么言外之意没说清。他也顾不上考虑,要干的工作太多了,中间根本没有休息时间,就连水都顾不上喝,因为喝水多了就要上厕所。
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胖子已经抛弃了大哥陈东方,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