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了太医来!”贾琏依旧锲而不舍地喊,周瑞家的只丢下一句“这可了不得了,回头怎么跟珠大爷交代?可人只是来送个东西,被老爷……”
“闭上你的臭嘴!”迎春松开抱住的腰杆子,横眉冷目地指向周瑞家的,“你要造谣说,是我们老爷逼死了侄子的丫头?”
一阵邪风吹来,火盆里烧了一半的黄纸被风卷起,漂浮在灵堂上。
周瑞家的虽见多识广,但被素来软弱的迎春呵斥一句,竟然吓得不敢出声。
甩袖子没走出去的贾赦听迎春这怒喝一声,皱着眉头背着手,又转了回来。
“老爷,”迎春瞥了一眼她刚才抱过的人,瞧那人虽模样像是贾琏,但身上穿着一身水洗的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布衣,虽衣衫比不得贾琏富贵,但浑身的高华气度、儒雅神韵,却不是贾琏比得上的。贾琏身上的,是俗世红男绿女的烟火气;那人身上的,就是世外高士隐者的云霞气。心里琢磨着这人是谁,为什么原主没见过,就拉着贾赦的手,指向周瑞家的,“老爷,这婆子要栽赃老爷一个逼死侄子房里人的罪名!”
周瑞家的起初对迎春的惊诧消散了,忙对着贾赦辩解说:“老爷、姑娘误会了,老太太打发小的,就是来送可人抱着的包袱的……老爷要不拿着那样的眼神去看可人,可人也不会……”
“哎,人命要紧!珠大哥回来了问,怎么回他?”贾琏见没人管血流如注的可人,瞧着可人面如金纸,血流在脸上越发地绮丽,抱起可人就向后院里走。
贾赦照着周瑞家的脸上啐道:“你这混账婆子,你不拉着她的手脚给我看,我会以为老太太将她赏给我了?”
周瑞家的大呼小叫,“老爷,哪有祖母拿着孙子的人给儿子的道理?”
贾赦一时语塞,竟当真以为是他误会在先,才会逼得可人寻死。
迎春瞧着贾赦,就觉得好笑:“老爷何必跟个婆子浪费唇舌,拉了她打上三十板子,丢到西边兽头大门前就是。”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人,必定是王夫人授意她带了可人过来。王夫人这么着,是不肯叫贾母对贾赦服软?
“没听见姑娘的话吗?拉出去打了,再丢到荣国府兽头大门前。”贾赦气得几乎吐出一口热血来,还当贾母、王夫人知道怕了,没想到她们竟然拿了一个瞧不上他的丫头来羞辱他!
“二姑娘!”周瑞家的瞧出迎春在煽风点火,忙走到迎春跟前,伸手抓住迎春,堆笑说:“姑娘,老太太那边等着接了姑娘……”
迎春知道自己小,打周瑞家的一巴掌,她也不痛不痒,伸手勾着周瑞家的耳朵上明晃晃的金耳环向下一扯。
周瑞家的杀猪一样地嚎叫一声,捂住不住流血的耳洞,一脸震惊地望着迎春。
贾赦也震惊了。
早早地就作壁上观的癞头和尚、跛足道士盘腿坐在蒲团上,兴味盎然地看着。
那出世的“贾琏”一脸果不其然地嗤笑一声。
迎春牵着贾赦的手,满眼孺慕地看他,“老爷,女儿病了这么一场,瞧着里里外外的人,没人把咱们父女两个放在眼里,厨房里的媳妇想不给我做饭就不做;二太太的陪房,想陷害老爷就陷害老爷……为了老爷的脸面,女儿也不能再叫人随手就打我的丫鬟,随手就把我抓在手里。”既然只有贾赦能把她五千两银子卖了,从今以后,她就只巴结贾赦一个。
“好孩子。”贾赦震惊之后,回忆着周瑞家的对迎春的轻慢,皱着眉头想这婆子定是瞧不起他,所以连着也瞧不起迎春,掷地有声地说:“等着瞧,看谁以后还敢瞧不起咱们父女两个!”正待要喊贾琏,就见贾琏早没了踪影。
周瑞家的捂着耳朵,看西洋景一样地瞧着贾赦、迎春父女两个父慈女孝,有意要流了血给贾母、王夫人看,也不用帕子捂着耳朵,就叫血珠子滴答在肩膀上,“老爷、姑娘,不是那么回事,老太太要接了姑娘过去,跟三姑娘,并东府的四姑娘养在一起。”
迎春靠着贾赦,冷笑道:“接我过去做什么?姨娘在时,还说要求老爷请了先生,给我启蒙,教我识字呢。”
周瑞家的疼得倒抽一口气,恨不得撕了迎春,却赔笑说:“姑娘,再过两年,三姑娘也该启蒙了,到时候,姑娘跟三姑娘、四姑娘一起识字,这岂不好?”
“老爷,你瞧,这婆子又看不起老爷了,”迎春紧紧地抓着贾赦的手,“我六岁了、探春才两岁,两年后,我八岁、探春四岁,就算认识的字一样多,人家夸的,也是四岁的探春!不是八岁的我!长此以往,谁不说,老爷的女儿比不得二老爷的女儿?”
周瑞家的见迎春还在煽风点火,忙说:“话不是那样说,二老爷早央了人,相中了一位博学多才的先生给姑娘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老爷眼光不如二老爷,人脉也不如二老爷,不能像二老爷一样央了人,相中一位博学多才的先生?”迎春依靠着贾赦,她才不去贾母那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周瑞家的一时语塞,瞅着迎春满口的糯米小牙,恨不得一颗颗将她的牙齿掰下来,想到贾赦的性子,待笑不笑地说:“大老爷哪有那个功夫……”
“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把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