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姐姐的事,文淑好几天都不理明仁。这天,闻得树上喜鹊叫,文淑忽想起件事来,终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去武馆找他。明仁正和弟兄们切磋武艺,问她有啥事,文淑说是天大的好事。明仁笑道:
“怕是偷懒,跑来散心吧。”
文淑“哼”声说:“可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你既懒得听,我也懒得说。”作样扭身要走。走出去好几步,回头见明仁仍然打拳,不由得生起气来。
“你真的不想听?不想听,我真的走了。”
明仁这才做个收势,上前跟她说话。文淑就将那日遇到好月的事儿讲给哥哥听。
读书,已成了文淑不舍的习惯。在城里,闲余时间,常柱儿买的书很快就读完了,文淑不欲再使唤他,自己去南街找那家茶叶铺,要买几本回去看。去时,见门口冷冷清清,不似别处的热闹,正犹豫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就听得阵阵笑声从那门缝里荡漾出来。而那笑声中,却有着文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听见赵先生的声音,我就进去了。我看眼那铺子里,几个货柜放着各种茶叶,应有的尽有,这倒没啥奇怪,毕竟是个铺子么。可是里面一间,就大不一样了。”
“管他有什么一样不一样,快说正经的。”
“赵先生介绍我给几位认识。老板姓王,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的大名,必是常柱儿上次乱说海道的。俺一个姑娘家,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请赵先生推荐选了几本书,就要告辞,可就这时候,进来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老先生也没甚稀奇,屋里的这几位,除了那个小伙计,都算得上是老先生了,难得的是后边跟着的个姑娘。那姑娘一袭锦裘红衣,身材苗条,端庄雅致,瑶池下来的仙女一般。我向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哥你说,这女子是谁?”
“我怎么知道!”
“你猜你猜,你猜嘛。”
“我猜不见。”
“哥你好没意思!”文淑白了明仁一眼:“那是你媳妇,冀家庄的好月!”
心想是她,真个是她!明仁眼睛都直了,盯着妹妹,竖着耳朵等着她说。文淑接着说道:
“我一听是好月,高兴坏了,真个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她,真个没想到她竟是那样羡慕人的漂亮。她听说我是你妹子,高兴地把我拖到一边,可劲儿打听你哩。她问我——”
“她问你啥了?”
“她问我,哥哥可读得书、通得文墨?”
“你,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俺哥写得一手好字,诗词文章堪称一流。”
“死丫头,你咋地要这样说!”
“我是夸你,又不曾诋毁你。”
“你瞎吹甚牛皮,日后岂不露出马脚!”
“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回答?”
“你便说粗略识得些字就好。”
“看把你急的!我就是这样说的。”
“叫你耍贫嘴!叫你耍贫嘴!”明仁拿指头刮她鼻子:“说,她还问什么了?”
文淑缩颈吐舌扮鬼脸:“人家还问,你是不是已有相中的姑娘?我说,我哥榆木的脑袋不开化,我哥生就的烂泥糊不上墙,见了姑娘脸都红。”
“死丫头,却又这样编排人!”
“你不是榆木脑袋是啥?人家怪你眼里没人呢。”
明仁立时紧张起来:“她怎么说?”
“说你是心高气傲,不懂得人情世故。”
明仁听见说,就知是因为没给她回信的事,心想,我若将弟弟代写的诗送去,你万一知道了,当我是伪君子;我若勉为其难写了,半通不达地,更叫你瞧不起我。
正聊着,一年轻后生过来,冲文淑抖个架势。文淑问那后生,贾存谊你又学到甚本事,使出来看看。存谊就打了套形意拳。文淑见他动作舒展,身形敏捷,鼓掌叫了几声好。存谊又拣了绳镖,舞弄起来。那绳镖左冲右突、前缠后绕,看得人眼花缭乱。
存谊只欲在文淑前卖弄,那晓得手上一松,绳镖脱手,镖拖着长尾,直向兄妹飞来,亏得明仁手疾眼快,伸出两指稳稳接了,反抛回去。
文淑讥笑道:“看你那三脚猫功夫!”
存谊尴尬地说:“我是一时疏忽。若正经比试,大师兄都轻易赢不得我。”文淑要哥哥也耍几下,明仁便将弟兄们召拢过来,示范给他们看。
明仁缓步走到场地中间,歇意马于平畴,收万念于空灵,心神宁静,气归丹田。随即缓缓而动,也使出一套形意拳来。只见他步移影动,腾挪转形,身随心至,手肘合体,足下生旋风,指间带戾气,掌辟华山青石落,脚跺舢板巨浪生。他或动或静,或快或慢,刚中带柔,顾打顾守,攻时猛如蛇突,魄动心惊,守时似开实闭,密不透风,把众人都看呆了。整套拳打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立地如松。
众人纷纷鼓掌。文淑想,哥哥虽文墨输于好月,然而武艺却这般了得,他二人郎才女貌、文武合璧,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姑娘常常是心口不一的。她暗为哥哥高兴,嘴上却说:“手再快快不过枪子,脚再快跑不过炮弹。这些花拳绣腿,也就是看个热闹了。”
存谊讨好文淑,说:“二小姐学不学?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