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连梦都不敢做,那又如何?在内心的最深处,我依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位蜀汉后主,还残留着一丝梦境。
尽管酒杯即将见底,他依然端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小口酒,然后说道:“尽管已然是无力回天,不过,赵姑娘,既然你还能够远道而来,足见忠义。有感于此,如今,有两件事情,寡人,寡人依然有点义愤难平!真,真可谓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了……”
说着,他满脸诚恳地看着我。那眼眸里的光芒,恍若星辰穿破了云层。至少,也不至于就是黯然无光了。
然而,我也觉察到了,他的眼神之中,除了真诚、恳切、期待,还带着几分无奈、迟疑、忐忑……
果然,他也还没有完全死心。这样一来,我的这一趟,就不算白来。就算最终也上不了墙,你,你总得有那上墙的愿望吧?要不然,人家也是茫然失措,又怎么扶你呢?
“好吧,陛下,”我微微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
五十多年前,为了留下先主的血脉,他的母亲,将他托付给了赵子龙将军,这才有后来的赵云将军单骑救主!而半个多世纪之后,年近花甲的他,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似乎也要有所托付了。巧合的是,他所要托付的对象,依然是跟赵云赵子龙将军有着某种渊源。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安排着、操纵着这一切。我就算不想沾先祖的光,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端、唏嘘不已。
几许苦笑再加上几分讪笑之后,他这才缓缓地说道:“蜀汉社稷沦亡,寡人身为当朝天子,自是难辞其咎。这一切,自是不能怨天尤人的了。唉,当初,相父在初次出师北伐之际,就一再地叮嘱寡人,千万要‘亲贤臣,远小人’,只是,寡人昏庸愚昧,无德无能,竟然把相父的这番谆谆教诲,当作了耳边风……”
我一时也是百感交集,都到了这步田地,才去想什么“亲贤臣,远小人”,悔之晚矣。早些时候,都干什么去了?
心念一动,我不由得出言道:“哦,陛下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要属下找到那佞臣黄皓,将其绳之以法,以谢天下?”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赵姑娘,你能够如此直言不讳,为朕着想,足见忠贞。不过,这黄皓嘛,目前已然是司马氏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寡人,这几天,寡人一直有一种预感,这黄皓多行不义,到时身首异地,也将是迟早的事情……”
“他,他已然投降,又早已是手无权柄,再也不能祸患世间了,对手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与不解。
“赵姑娘,”他接过我的话语,“你恐怕有所不知,这种玩弄权柄、谄媚祸主之徒,祸国殃民,流毒无穷,不单单是我们,就算是我们的对手,也会看不惯他的,也会有除之而后快之心。因此,他恶贯满盈,身死人手,是迟早的事情……”
“陛下,”我缓缓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属下知悉。那,那我们就等着看他的下场吧……”
带着一丝歉意,他接着说道:“这黄皓作恶多端,早就是恶贯满盈,自有自取灭亡之时,因此,就不必烦劳姑娘出手了。这件事情嘛,就这样了。嗯,接下来,寡人要正式交代的第一件事嘛,是这样的,试想我巴蜀大地,雄关险道,所在皆是,一向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如此一来,当初的故都沦陷,又该作何解释呢?因此,因此……”
“陛下,陛下的意思是,”带着几分惊愕,我不由得迟疑道,“这雄关险道的失守,要有人对此负责?”
点了点头之后,他缓缓地说道:“赵姑娘,你,你这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你大概是有点不以为然吧?”
“我,我是说,属下的意思是,陛下总揽全局,对于这雄关险道……”被他说中了心事之际,我一时有点难以措辞了。
“哈哈哈,”他讪笑着,“当初相父在时,军政大事,就一向由相父临机处置,全权负责。寡人身处深宫,也就乐得逍遥自在,垂拱而治。丞相辞世之后,朕痛失左膀右臂。嗯,其后呢,对于军界之事,寡人一向也只是抓大放小,偶尔过问一下。因此,这据守雄关之事,也就自有专人负责!至于寡人,对于具体的某个关隘,一向,一向都是……”
一听此言,我陡然心头一震:是啊,后主一向怠政,再加上久居深宫,对于行伍之事,最多也只是勾画一个轮廓而已。因此,对于边关要塞上的具体事务,尚不至于事无巨细,都要指手画脚一番的。因此,对于某些黑锅,他也是不情愿就此背上的。
“哦,陛下的意思是,”我接过话语,斟酌着字句,“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初,那些值守边关之人,手握兵符,有临机处置之权。退一步说,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因此,对于雄关险道的失守,某些人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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