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见他神色有异,柔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裴钧煜朝她伸手,把人拉到身侧坐着,缓声道,“这把月华琴是母亲的心爱之物,我幼时夏日午睡,总是被树上的蝉鸣吵得睡不着,那些蝉多得下人用长竿怎么粘也粘不完,我就睡不好,母亲便会弹一首好听的曲子哄我入睡,我的琴艺也是她教的,我记得那时,父亲也喜欢听母亲抚琴。”
姜瑜听出他话声中的感伤,覆上他搭在琴弦上的手,略表安慰,问道,“后来呢?”
他道,“后来…后来父亲纳了很多小妾,常常流连秦楼楚馆,母亲因此与他发生了很多争执,他心里不满,渐渐冷落了母亲,连母亲身边的丫鬟都背叛她,爬上了父亲的床,那些妾室仗着得宠,屡屡在她面前出言不逊。她出身世家大族,又被外祖父和外祖母娇养得不知人心险恶,性子坦荡刚烈,不愿跟父亲服软,更不屑与那些妾室争宠斗气,可天长日久的,那些话和那些恶心的事儿还是压垮了她,积郁于心,生了心病,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子一日日衰败下去,看着那些贱人在她病床前挑衅却无能为力……母亲去后,我与他几乎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也再没有弹过这把琴。”
姜瑜心疼道,“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都过去了,该报的仇我也报了,所以我有时候是羡慕你的,起码你的父母真心相爱,没有那么多不堪,他们虽然早逝,却永远不会是你的噩梦。”
姜瑜伸手轻轻掐了掐他英俊的脸颊,语声轻快道,“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长得这么好,这么出色,一定很欣慰!”
他顶着一张被掐得变形的脸,笑看着她道,“是啊,她在天有灵,看到我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还有一双机灵可爱的孙儿孙女,怕是要笑得乐开花儿了,有你和孩子在我身边,我方得些许圆满,阿瑜,以后咱们便像你爹娘一般,相濡以沫,生死不离,好不好?”
姜瑜最怕他这种眼神,最怕听到他说这种话,像是那话本子里的痴情女子患得患失,变着法儿地向那薄幸郎索要承诺一样,而她就是那薄幸郎。
“咱们都成亲了,是一辈子的夫妻了,自然生死都会在一处的。”
说完这话,她心虚又羞涩的垂了眼,收回手偏过身子,又道,“夫君,你教我抚琴好不好,等我学会了,我弹给你听。”
她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能逮到机会就想法子补偿。
“好,我教你。”他长臂绕过姜瑜,把人圈在怀里,随手轻拨几下琴弦,音色依旧清澈,随后他抬起手腕,指尖流畅地拨动,一曲悠扬婉转的琴音缓缓流出。
悠闲的午后,金色的阳光洋洋洒下,在屋内照出斑驳的光影,清凉又略带一丝热气的穿堂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拂过她脸上轻柔的发梢飘扬在他胸前,散发出丝丝芳香,她看着远处,慵懒地靠在他身上,听得陶醉入神,他的视线却落在她身上,仿佛他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人。
琴音融于风中,衬着此情此景,醉人心弦。
一曲毕,她听得意犹未尽,忍不住为他鼓掌称好,“夫君,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曲名曰——《凤求凰》,是司马相如为卓文君所作。”
姜瑜略一思索,加上她听此曲的感觉,便知这大约是首诉情的曲子,又红了脸。
他抬手摩挲她嫣红莹润的脸颊,话声越发温情低柔,“咱们先从这首曲子学起好不好?”
“感觉很难,我学得会么?”
“不着急,慢慢来,我教你……”
*
第二日一早,两人先是带着两个孩子去祠堂拜过列祖列宗,然后才去寿安堂拜见老太太。
一屋子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姜瑜和两个孩子,纷纷起身规矩的行礼问好,姜瑜含笑一一点头回应。
等老太太被扶出来坐好,姜瑜跪在她跟前,端着茶水举过头顶,“孙媳妇姜瑜见过祖母, 您请喝茶。”
老太太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没有马上叫起,淡声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姜瑜听话抬头。
老太太认出了她,心里一沉,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居然是你!你这个……”
“祖母!先让阿瑜起来吧,有什么话坐下再说。”裴钧煜冷声打断。
老太太噎了口气,这会儿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能口气生硬的先让姜瑜起来,但面对两个可爱的孩子时,她却是一脸慈爱,态度和蔼,当场便亲手给他们一人戴上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银质长命锁项圈。
众人见此,心里无不觉得奇怪。
安氏酸溜溜道,“祖母出手就是大方,这两个项圈是老物件儿吧,我记得这好像是您的陪嫁呢,听说是宫里赏的,做工果然精致。”
她哪里见过老太太陪嫁的东西,猜的而已。
当年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她的儿子出生,好歹也算是潞国公府的长孙,吴姨娘那时还得宠,吹了枕边风让老国公跟老太太讨要,好给孙子争面儿,老国公软磨硬泡了几日,老太太愣是没给,只吩咐人在外头打了两个时兴样式的普通项圈给她儿子。
哼,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