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煜回到望月轩后,挥退了旁边伺候的下人,巴巴凑过去同她一起赏月。
这是两人第一回一起过中秋,也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节。
姜瑜却始终神色恹恹,看起来没什么兴致。
多番问询后,她才幽幽怯怯道,“裴郎,我想回胡春巷子那儿住,院子里的海棠花应是开得正好,午间还可以在竹林歇晌,清幽凉爽,最舒服了。”
“好端端的,你为何会想回去?”裴钧煜问。
姜瑜回,“我…不喜欢这儿,太闷了,况且,你很快就要娶妻了,一定很忙吧。”
低落的情绪小心释放出微妙的醋意,说者有心,听者自动放大其中羞涩的爱意。
裴钧煜拥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姜瑜有孕后越发敏感多思,老太太又不喜她,即便他能强硬地护着她,只怕她仍少不得还要时时提心吊胆。
这样看来,继续待在府里确实不利于她安胎。
几番思量后,男人低头吻她发顶,牵起她柔软的手一同覆在小腹上,应她,“等我安排好,就派人送你回去,好好养胎,别多想,放心,一切有我,嗯?”
“我会和孩子一起,乖乖等你。”姜瑜偏过头软软回他,还在他怀里翻过身子,一把揽上他脖颈,抬头在他突起的喉结上轻啄,继而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少有的主动。
做完这一切后,又害羞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笑,白嫩小巧的耳垂悄然染上一片羞红。
皎月高悬,圣洁如斯。
裴钧煜怔愣片刻,臂弯收紧,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郑重珍视的轻吻。
第二日午后,姜瑜坐在秋千上悠闲晃荡,看下人们往来忙活,为明日去文国公府提亲送聘做最后的准备。
终于等到康氏身边的夏嬷嬷过来送东西时,她特意前去问好,亲自送迎,态度好不亲热。
姜瑜挽着她手送到门口,趁人不备,往她手心塞了个纸条。
夏嬷嬷笑容可掬地回应,留意到姜瑜身后两个寸步不离的丫鬟,反应极快,紧握着姜瑜的手遮掩,然后极其自然地把那纸条藏进了手心的帕子捏着。
裴钧煜晚上回来,还问起她为何对夏嬷嬷如此客气,“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不成?”
姜瑜淡定回道,“上回老太太叫了我去要掌嘴,多亏太太替我求情,也算于我有恩,可我又走动不得,没法儿亲自去谢她,今儿好不容易见着她身边的人,自然要她给我带几句好。”
好不容易等到提亲这天,康氏作为长辈出面,带着裴钧煜携一对生机勃勃的肥雁、几套珍珠翡翠等贵重首饰、金银珠宝若干、数匹绫罗绸缎和三牲酒茶等丰厚聘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文国公府送聘。
此礼过后,裴王两家联姻一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与此同时,姜瑜收到了康氏派丫鬟送来的两匹缎子,一青一蓝,说是为贺今日之喜,特赏给她这贴身伺候的丫鬟裁衣裳用。
她欣然收下,站在桌旁慢慢扯开了点儿,边摸边连声赞这缎子颜色好看,亲自放在了内室小榻上。
趁着午间歇息的功夫,她才偷摸起来把夹在里面的民籍抽出来。
确认是柳音的民籍后,姜瑜激动不已,把这张民籍和几张银票叠在一起,找了件半新不旧的衫裙,然后把东西缝进了宽袖内的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她紧张得全身冒汗。
而文国公府里正在过礼,人来人往,从主子到下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笑意,好不热闹。
有丫鬟来回往返,每隔半个时辰往王芷嫣屋里报信儿,未来姑爷的俊逸风姿和声势浩大的提亲阵仗让她们说得天花乱坠。
王芷嫣便在众姊妹艳羡的眼神下,强忍喜悦得意,维持自己矜持优雅的气质。
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一手持长盒的丫鬟往后院走去,一路以潞国公府裴二姑娘送贺礼的名义来到王芷嫣的院落,还说要见她一面。
下人来传话时,王芷嫣本不欲见她,却不想有耳朵尖的人听见了,半是奉承半是打趣,“莫不是我们未来姑爷在前边儿没见着人,用妹子做幌子,特叫人送礼来表心意吧……”
王芷嫣表面客气地否认,心里却被她说动,生了期待。
还特地吩咐在偏房单独见她。
一刻钟后,房门打开,那丫鬟空手出来,快步离开了。
而王芷嫣看着桌上打开的那幅画和写着寥寥数语的信,气到浑身微颤,美目含怒。
只见她死死瞪着画像上的人脸,妆容精致的脸也变得扭曲至极。
再没有半分端庄从容可言。
那画上画得栩栩如生、神韵逼真的女人正是姜瑜。
潞国公府裴二姑娘裴嘉妍寡言少语,为人低调不起眼,鲜少有人知道她画得一手好丹青。
王芷嫣身后的侍女更是一脸气愤慌乱,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姜瑜!姜瑜……”王芷嫣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一瞬间,她想起三月三那天那个明显妆扮不俗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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