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前边儿就是一座烛光如昼的楼阁,姜瑜被两个婆子押着经过妆房时,恰巧里边儿出来了好几个妆扮完,出门准备到前厅上台表演的姑娘,加上周围行走伺候的下人,热闹得乱作一团。
她看准时机,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和狼狈,张口就往其中一个婆子的手臂内侧狠狠咬去,那婆子痛得惊呼一声,她又趁另一个婆子被吸引了注意,松懈力气之时,用力挣脱了她。
甫一挣脱钳制,她就往人多的妆房里跑,单薄的身影很快就在两个婆子眼前消失了。
她们低呼一声以后,懊悔的拍了拍大腿,互相指责了两句后也连忙追了上去。
平康坊规矩甚严,若是让顾如烟知晓她们让人给跑了,扣钱不说,还少不了一顿板子伺候,因此她们也不敢大肆声张,只能先抓紧着自行寻找。
还有就是想着她一个身娇体弱的丫头,门外又有护卫看守着,跑不到哪儿去。
妆房里的姑娘和丫鬟们不明所以,看见一个横冲直撞的姑娘跑进来,侧目过后就继续各忙各的了。
妆房不小,里边儿有着各式各样表演的衣裳和许多妆台。
这个时辰正是来客的时候,妆房里正梳妆打扮的姑娘们也不少,再加上伺候的丫鬟和妆娘,颇为凌乱。
姜瑜借着这些人和物的遮蔽小心躲藏在其中,遇到个别出声询问的丫头,她也只说自个儿是新来的。
虽说她此刻鬓发凌乱,在这儿显得格格不入,但好在她回话淡定镇静,再加上也没人深究,便也没人发现她这个“不速之客”。
她听着不远处两个婆子挨个儿询问的声音,也知自己最多再藏一刻钟就会被发现。
姜瑜紧绷着身子,一边悄悄在木架后面凌乱的衣裳堆里挪动身子,一边儿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而此时,平康坊后院儿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飞进来了两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稳稳如落叶飘下,脚步轻悄,无声无息。
不一会儿,看起来荒凉偏僻的房间就亮起了烛火,只是很快又熄灭了。
房间内自然也是尘网密布、荒芜已久的模样,而一墙之隔的暗室却是另外一种布置,烛光明亮,紫檀木的雕花书案,悬壁而挂的长剑和放满了书籍的书架等器物一尘不染,俨然便是一间雅致的书房,看得出这儿时有人在打扫。
案桌前微躬着身子,扶刀而立的男子正恭声对着桌案后坐在太师椅上,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禀报,“主子,属下前些日子已经提前吩咐顾如烟着重注意杜巍、曾东益和三皇子、五皇子麾下官员的动静,桌上便是她今日整理好的信件。据她所说,杜巍近日与三皇子麾下左詹事王建新的二公子王鸿风为了坊里的姑娘,斗上了气……”
杜巍便是前任吏部尚书杜渺的幼子,被纵得不像样,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而案桌后面端坐着的一身暗纹黑色劲装的男人正是前来查看平康坊情况的裴钧煜。
他一目十行的看着桌上堆积的信件,听着手下影卫卓寒的汇报,这些事在他脑海中渐渐织成一张严密的网,不自觉的迅速对看过的每一件事情作接下来的安排和布局,脸色沉静如水,眼神锐利,却看不出情绪。
卓寒说完以后,又想起一事,“对了,顾如烟说,今晚是坊里新推出的红牌选客的日子,杜巍和王鸿风两人较劲,都放出话来说势在必得,今晚只怕有一出好戏。”
裴钧煜听到这儿,剑眉一挑,嘴角饶有兴致的勾起一丝笑意,“哦?那正好去看看热闹,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那需要跟顾如烟提前说一声吗?”
“不必,待会儿她自会来见我。”
妆房内,两个婆子一路问下来,已经知道姜瑜大概的位置了,嘴角一撇,捏着拳头,便气势汹汹地大步往放衣裳的小房间里走去。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姜瑜一时没有在吵嚷声中捕捉到那两个婆子的大嗓门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知道她们应该在往她躲着的这个角落来了。
她急切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衣裳,看见一件眼熟的样式,想到刚刚进来时看见的几个正在换衣服准备上台的姑娘,想到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放轻了脚步准备进门逮人的婆子,刚推开门,就被身后一个姑娘推搡了一下。
那姑娘不耐的看了她们一眼,提着不小心撕破的裙角,尖声骂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这儿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别挡着我的道儿,滚开。”
伴随着房间门再次被“砰”的一下关上的声音,两个婆子只得悻悻的站在门外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再进去捉人。
恰好这位姑娘就是姜瑜看见的马上要上台的其中一位。
已经换好了衣裳的姜瑜正愁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正好这姑娘进来了。
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绕到了那姑娘身后,心想“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好在那姑娘不停地在小声抱怨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
她轻手轻脚地抄起墙边的一根小棍子,趁那姑娘脱衣裳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对不住”,虽然手心不停地在冒汗,但她还是闭眼咬牙,狠下心抬手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