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楠不可能翻阅每一页,所以全息记录只记下了一部分笔记本的信息。
也因为对这个笔记本有了印象,五月十一号晚上再去黎芮家时,她注意到了笔记本的消失。
她不由有些激动,“有什么发现?”
老人一页页翻开,告诉赵桐,“目前看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她的生活记录:最近有什么想法,想去哪儿散步,最近遇到了什么她觉得好或者不好的事情,等等。她不在笔记本里谈论工作,这只是一个私人事务的记录。看起来,她是个热爱生活的……温柔的女性。”
“纯粹私人性质的笔记本?”
“是的。”
赵桐一怔,“可不可以这么说,就算这个笔记本被人,或是被机器人拿走了,其实也毫无价值?”
“是的。”
迟疑了片刻,赵桐轻声说:“谢谢您不介意我的无礼。”
阿尔法先生笑了,“不,我喜欢和人类探讨‘机器人’。你也不用失望,以上的结论只是我的分析,博士有不同的看法。”
是吗?
赵桐望向正在嗑瓜子的张一楠,后者放下瓜子,轻轻朝手指吹了口气,凝结的水雾在空气中悄然出现,将她的手指擦拭干净。张一楠拍了拍手:“老头,这个智能冷凝器挺好用的,我要在整栋楼都用上!”
“如果总监允许,当然可以。”
“那就难了,总监又不是我儿子,没理由什么都听我的。”张一楠转而问赵桐,“你有儿子吗?”
这样古怪的问题,赵桐居然也能沉得住气:“没有。”
张一楠很认真的说:“我也没有。”
赵桐叹了口气:“看得出来。”
张一楠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动,全息影像里的笔记本跟着手指的节奏翻页,她有些忧愁,“我还没有儿子,所以不知道,如果将来我有了儿子,会不会在笔记本里写这么多和儿子有关的事情?对了,你知不知道黎芮和王聪的关系?”
“一点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四年前分开居住。最近三年,王聪每个月都会给黎芮转账少量联邦币。”
张一楠眨了眨眼,“你觉得他俩关系如何?”
赵桐轻皱眉头,“这和我们讨论的事情有关?”
“废话!密切相关!他俩简直是死仇好吗?!我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们,眼看他们从母子变成路人,然后又
变成仇人,宁死也不再见。哼!现在,这个笔记本里居然写着什么,‘和王聪一起去动物园送别小猫熊’,‘我们计划哪天去一趟科技博物馆’之类的事情。这科学吗?还是说我眼瞎了?要不是认得出这真是黎芮的字迹,我简直怀疑这个笔记本是谁伪造的!”
见赵桐的脸色像是刚吃了一个榴莲,痛不欲生,张一楠眨了眨眼:“如果我告诉你,笔记本上,和王聪有关系的十七条记录,也许全都是虚构的,你会不会觉得很有趣?”
王聪最近一次去动物园,是在三年前。当时市立动物园通过交易所收购了一批核变异动物,公开展出时,苏阳带着王聪一起去看热闹。
科技博物馆?张一楠很确定王聪只是小学时候和她去过一次。因为那一次回来后他上吐下泻,请假在家,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第二次。
至于笔记本上写的‘提醒王聪上天台看流星雨’,那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张一楠慢悠悠的说:“因为王聪有恐高症,从小就有。他这儿怕高怕得要死。”
因为有恐高症,王聪和黎芮一直住在一楼;因为有恐高症,他从没想过要去做机甲驾驶员;因为有恐高症,他从没出过远门!
赵桐沉默片刻:“如果全息记录没出错,那就一定是这些记录出错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
张一楠大喊:“老头子。”
阿尔法先生会意,“全息还原没有问题,笔迹也是同一人的手笔,表达意思的用词习惯也一样。这个笔记本没有被第二个人篡改过,它要么属于黎芮女士,要么完全属于另一个人。我阅读了博士给我的与‘黎芮’相关的材料,包括她的工作论文和谈话记录,笔记本有97的概率属于黎芮女士。”
赵桐问得小心翼翼,“所以,是黎芮写错了?还是她脑子不正常?”
张一楠一脸的鄙夷,“她脑子不正常?哼,有些时候她比我还聪明。她怎么可能出这样愚蠢的错误?”
如果张一楠的描述无误,那黎芮的这个笔记本的确非常古怪。
一个聪明人绝不会做一件这么愚蠢的事情,何况,这个聪明人还很有可能和某个强大的组织有关!
黎芮会不会是故意把笔记本留给王聪的?
她是不是确信王聪会发现笔记本里这些奇怪的记录,确信王聪会从这些记录中得到某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会不会是那个机器人想要的东西?
只是黎芮忘了,同时熟悉她和王聪的人,还有一个张一楠。
其他人也许无法从只言片语中找到答案,张一楠有没有可能找到呢?不过,当着阿尔法先生的面,赵桐觉得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候。
“看来要想解答这个疑惑,我必须得找到王聪。可以给我一份笔记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