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屋空而冷。
庞姓老人流着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几年前,南岭与神朝失去了联系,吞天道君在张皇失措之下,竟然丧心病狂,与妖族勾连,得到一种秘法,开始了吃人!”
南潇跟年染染都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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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像是有一道闪电划开南潇的思绪。
路上经历过的一切被串联起来,南潇心神巨震,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一世,天眷妖族。
光是在北斗的南岭,天妖体都是连出四个。
若算上那些体质本就非凡且身具特殊传承的异兽珍禽,未来似乎会是人族的末日。
沦为肉食的旧事,要重新上演了吗?
南潇的思路飞速切换,又想到了曾经从李梦槐那里得到的《化龙补缺推演》、苍狼王的祭天、青云异雀的同族相食……
再结合如今听到的吞天道君及其那门吃人的功法……
玄芒古城与南岭八千里地,绝天地通,沦为棋局。
一切繁华与兴荣,在那些强者的眼中,只是云烟吗?
我们,都是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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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姓老人没注意到南潇的表情,又一次掩面痛哭起来。
“我们庞家,先祖自紫薇而来,曾为神朝守边荒,代代壮烈!可是自大帝驾崩,神朝权力更迭,我紫薇移民沦为奴仆,困守南岭,世代不得出,更不许修行!当吞天道君来此之后,传下功法,我本以为未来会变好,满心欢喜地让后代们努力修习。可没成想,反而是害了他们……儿子儿媳、孙子孙媳、重孙重孙女,全都肉身枯竭而死!怪我昏庸,更怪那吞天道君残忍!还要怪妖族功法邪恶!透支生命来提升修为,一切成果回馈于道君,真的是丧尽天良啊……”
说到这里,老人不再用枯瘦的手盖住苍老的脸,他双目血红,字字句句有如利刃,将旧伤剖开,血肉模糊。
“强大是用生命来换的!”
“刚才那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狼崽子大德,你们知道他实际多大吗?才刚刚十七岁!”
嘶吼过后,老人的嗓音更哑了。
年染染大吃一惊,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惊叹道:“那壮汉才十七岁?啊?这门功法真有这么邪乎吗?”
“吞天道君仗着她功绩很大,再加上日主数十年没有现身,因此就肆无忌惮地施展邪功。”
老人脊梁重新弯了下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我们之所以叫日游神为吞天,就是因为他吃人。他从妖族那里学到血属性的功法,此法分主与次,他们道主,这个村落的修者皆为道徒。一旦道主受伤,就直接掠夺同源道徒的生精和命能,从而健全自身。有时候,甚至可以霸占道徒们的天资。”
南潇凝眸,她竟然隐隐窥见一条前路。
“道主们表面上与妖皇殿的一位大人交好,实际上却带着道徒们四处攻城略地,轰杀开了灵智的妖兽,并掠夺它们的造化。过程中,我们这里的修者就是他的粮仓,得以让他安心地为自己的野心冲锋陷阵……”
年染染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来话了。
南潇虽然表面上依旧平静,但心中确实波澜起伏。
有时候,人心甚至比野兽更可怕。
想到终末之局,偌大南岭八千里地,只是方寸间。
蛊盅厮杀,谁能逃出生天?
前路看不到希望,南潇不寒而栗。
“可是,南岭那么多妖怪,你们村落才多少人?”
年染染突然反应过来,发觉老人的话语里似乎有些漏洞。
老人苦笑,摇了摇头。
南潇替他回答,柔声解释道:“南岭八千里地,类似于望日乡的村落不在少数。”
四海无闲田。
庞姓老人看向南潇的眼神中多了丝赞赏,再次弯腰作揖,请求道:
“所以请两位姑娘,用百年灵药蕴含的生命精华,帮助我开辟出苦海。我之前有些积累,但在这里,狼崽子大德专门下过命令,没有人愿意帮助我迈上修行路。”
“我知道大德是为了我好,但我真的等不起了。”
“我老了,九十多岁了,之前是有子孙们帮我洗练身体增加寿元,可如今断子绝孙的我,没有时间了啊!”
“老头子没用,杀不了吃人的吞天道君,可我连选择死在哪里的权利都没有吗?我只是想我离我的子孙们近一些。”
“我想亲眼看看他们生前浴血奋战过的地方。是我把他们带到世间的,更要去看看他们是在哪里死去的。”
“我不想困死在这里。我想离他们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老人的脊梁越来越低,大颗热泪掉落在地。
他句句是血,悲声乞求:“可怜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吧,我不修炼那天杀的狗屎吞天道君的功法,应该是不会被吸干寿命的!我就只是想要想去他们生前战斗的地方去看一看,就看一眼,看一眼我的儿女子孙们到底跟什么在战斗,又是为了什么而战斗,我就过去看一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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