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怒极了,神色却反而温和。
“你先别急,就算真想好了要走,至少也该跟我把话说明白些。否则你一个小姑娘被我带出来,半路散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该多愧疚。”
挽月经过几天的相处,已经对他放下了戒心,她笑着道:
“不会的,那些人都是阿立的朋友,又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人都很友善。”
贺宗明眼中掠过一抹狐疑:
“英雄好汉?”
挽月说:“他们以前是做小偷的,可在王江那些人霸占了春城,到处残害百姓后,因为看不过去就干脆揭竿起义,这样的人,有胆识,有血性,可不就是英雄好汉?”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骄傲极了,仿佛那揭竿起义的是她自己。
贺宗明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瞧着她,不动声色试探道:“看来你总说的那个阿立,和他们做的也是一样的事。”
挽月低头,手指绕着发尾打转,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做声,却也跟回答了一样。
贺宗明看着她,眼中的神色暗了暗。
“照你这样说,他们的确不是坏人,让你跟过去,也算是一个办法。”
挽月看他答应了,激动和兴奋全写在脸上,贺宗明却又把话一转,挑剔地看着她的打扮。
“不过你确定,就要这个模样过去?”
挽月一愣,也低头看了看自己。
“我这样怎么了?”
贺宗明嘴边含着一抹笑,真为她考虑似的,谆谆诱导:
“中午从船上下来,你自己还说呢,身上馊了要洗澡,佣人都把热水给你烧好了,衣服也被苦菊买了回来,怎么你自己反倒忘了?”
挽月之前是被跟阿立的朋友相遇的欢喜冲昏了脑子,这时候经他提醒,才想起来洗澡的事。
她便说:“那我可以在这里洗完澡,换了衣服再走吗?”
贺宗明心中越发冷笑,她主意打的倒好,在他这洗干净了,出门去找她的野男人去,纯粹是拿他当冤大头呢。
但他还是温和地说:“这样就最好了,省的你脏兮兮的过去,人家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后面进门的小宋几个恰好听到这对话,彼此诧异地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这苏小姐不是都成了他们司令的人吗,怎么还满口都惦记着找她那野男人?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司令的态度,还洗干净再把人给送过去?贺宗明从来是个活阎王,什么时候开始跟活菩萨抢上生意了?
不止小宋几个心里惊讶,就连苦菊回来了,听挽月说要走也万分诧异。
“找你的未婚夫去?你不是贺先生的女人吗?”
佣人一桶桶往浴房里倒着热水,挽月没心没肺地研究着里面的洗头膏子和雪花膏,她觉得好玩,就拿在手里挨个把玩。
“才不是呢,我跟贺宗明只是朋友。我心上人叫阿立,我们是自小就订下的婚约,感情好着呢。”
苦菊只觉得无法理解,尤其是在问出来挽月口中跟个宝似的阿立,其实只是一个弃恶从善的小偷之后。
她觉得挽月真是疯了,放着贺司令那么好的男人不要,偏要去跟个半点前途没有的穷小子厮混。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挽月不跟贺宗明,也就没了被人讨好的价值,苦菊很快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交代完了几样膏子都是用在哪怎么用的,便退出了浴房。
刚出门,迎面撞见一人,苦菊吓了一跳,忙恭敬地打招呼:“贺先生。”
贺宗明就站在浴房不远处脸上带着层让人看不透的神色,幽暗的眼中凝聚着一团漩涡。
他递给苦菊一个药包:“把这个加在茶水里,待会儿给她送进去,让她自己喝下去。”
苦菊呆愣在原地,错愕地看着他,一时不敢伸手去拿:“这个,这是……”
她不敢拒绝贺宗明的要求,但又怕这是什么砒霜之类的要命东西。
贺宗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心沉了沉,又加上一句:“不是要人命的东西。”
苦菊这才小心地双手接过了,用手捧着去了茶房。
挽月欢喜地看着浴桶里的热水,正准备脱衣服,苦菊用托盘端着个茶壶和茶杯走了进来。
“天热,浴房也闷,人待久了必然口干,我给你带了壶茶水。”
但凡讲究点的人家,洗澡的时候都会备茶,挽月之前在苏家读书时,也曾经有过这种待遇。
她开心的把茶壶接了,还没等进浴桶,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利落的喝进去。
“谢谢苦菊姐姐,我早就渴了。”
苦菊自己做贼心虚,连她眼睛都不敢看,本来想送了东西就走,但在听见她这句道谢后,内心又生出一些挣扎。
这实在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虽然没什么规矩,但人很有礼貌,嘴巴也甜,哄得人心软。
她停住脚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挽月,嘴巴都张开了,但在这时,浴房外却传来白胖男人的喊声:
“苦菊,你的事做完了没有?贺先生要在我们家吃酒,还不快去厨房准备酒菜?”
苦菊想起贺宗明便想到了下午把挽月弄丢后他望向她的那双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