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宣昭府陷入一片彻尾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陈平安与乾帝身上来回游走,屏着呼吸。
陈平安这些日子给他们的震惊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原先唯唯诺诺的废物皇子,如今竟是与乾帝当面叫板!
李公公是什么人?五太保之首,乾帝的贴身之人。
陈平安让他同府中一个老奴道歉,这与打乾帝的脸有什么区别?
而陈平安只是默默观察乾帝的反应。
“这般还是有些过分了,李公公为宦官之首,错失打了他确有不当,但若屈尊道歉,日后也难以管辖群宦。”
“以朕看来,功过相抵,不如就这样。”
乾帝神色不动,直视陈平安。
“父皇的意思,宦官的尊严是尊严,我一个皇子的尊严便不是了?”
乾帝的面容肉眼可见的黑了下下来。
随从下意识将手搭在腰间。
宣昭府被惊动而出的护卫纷纷上前环绕。
“罢了。”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今日之事大抵不得善终时,乾帝忽然笑道。
“李公公,与那被打之人道个歉,再予五十两以作安抚,此事作罢,大皇子气性宽和,不计较,但你日后行事千万小心些,莫要不注意踢了马蜂窝,惹来一身腥。”
“既然
昭儿没有大事,朕也该回去了,早些休息,养好身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多谢父皇挂念,儿臣晓得。”
陈平安恭送,嘴角弥漫出笑意。
李公公仿佛吃了苍蝇般,脸色难看至极,从怀中取出银票,放在老刘手中。
“此事是咱家不对,莫要在意。”
老刘惊惶不已连连拒绝道:“老奴岂敢。”
说着就要推回去。
“陛下赏你的,就收下便是。”
陈平安笑道:“多谢李公公馈赠了。”
“哪里的话,是属下失礼,谢大皇子体谅,药方子明日会让人送来,属下先行告退。”
李公公一刻不愿多待,匆匆说完便离开了。
陈平安目送几人上了马车,转瞬消失,笑意随之泯然,似是松弛下来。
“殿下……”
老刘有些担忧,“您怎么……”
陈平安摆摆手打断他,“勉强赶上了,放心吧,我没事,今夜有些累了,你也先休息吧。”
“今后遇到这种事情,不必忍,你是我府上的人,我陈平安不是喜欢讨事之人,但也不会眼看自己的人受辱。”
“回去吧。”
“是,殿下。”
老刘捏着手中的银票,眼神动容。
与他告别之后,陈平安回到屋中,
总算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地,脸色霎时惨白一片,大口喘着粗气。
“你这药……挺猛的。”
他气若游丝道。
一直躲在门口的周南山叹了口气,搀扶到床上。
“事急从权,只能这般。”
二人正巧赶在老刘说出风寒之时回到府中。
为了不露出马脚,周南山只能让陈平安服下毒药,以达到与风寒类似的症状。
此时彻底爆发出来,一时间也难以承受。
腹部剧痛不已,脑子也是一片混沌,眼前所见一切,无不是天旋地转。
“你今日这么做,是在给皇帝上眼药。”
周南山低声道:“此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我晓得。”
喝了杯热水之后,陈平安的脸色方才好看些。
“皇帝本就四处提防我,若我一直忍耐,只会被看作随手拿捏之物,对付这种人,要若即若离,不能过于顺从,也不能踩在底线,我今夜给他上眼药,反而会让皇帝的疑心稍微打消一点。”
“如今能让他放手托付去解决言国侯的人,只有我,就算是只看这一点,他也必须暂且忍耐,不会有事。”
陈平安笑道。
周南山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这便是皇族之人的宿命。
明明与自己相差仿
佛的年岁,却偏要做出一副老妖怪的模样,否则连存活,都是一种奢求。
“随你。”
他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吗,那个玉盒中,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代价。”
“鸳鸯楼的账本和名册。”
陈平安眉眼中仿佛溢出火光。
“我让老刘查了欧来雅的账册,当初状告我的那些人,并没有大量的购买记录,反倒是有人一次性买了不少,甚至远远超过她所需的量,你猜猜是谁?”
“鸳鸯楼的老鸨?”
周南山也是个聪明人,一点拨便明白过来。
“没错。”
陈平安冷笑道:“虽然下单的只是楼中一个无人注意的小厮,但这种诡异的订单,我一直都会安排人注意,发现那人购买后会让人运到城外一座废屋中,而后再趁没人注意,送回鸳鸯楼。”
“烟花之地购买这些玩意不是稀罕事,但这个量,鸳鸯楼根本用不上,现在你觉得,多出来的那些,是去到了谁手上?”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