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个金銮殿,陡然鸦雀无声。
朝中百官面面相觑,眼神皆闪过一抹骇然。
抬棺死谏,且不论能不能流芳百世,单这一个“死”字,就足矣让人望而生畏。
开弓没有回头箭,拿性命来做的豪赌,古往今来,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哼,一介芝麻小官,读几本史书,就效仿先贤哗众取宠。”
慕容元方才的春风得意一扫而空,脸色陡然阴沉。
“抬棺死谏?”
“棺淳是给宰辅这奸佞抬的,死谏的美名却想留给自己,真当大燕,没有一个明白人不成?”
苏白此等出格举动,早就被他判到了居心叵测上。
明知难逃一死,想博个青史留名罢了!
既然如此,朕就偏要当众点破,不顺你心意!
“陛下,舍生取义者,会青史留名不假。”
“但这棺淳,可不是给奸佞备的!”
眼看龙颜盛怒,苏白面色平淡,不为所动。
“我背上的棺木,将来要葬的,是这摇摇欲坠的盛世,是大厦将倾的大燕!”
一语落地,满堂寂然。
片刻后,一阵窃窃私语声陡然在殿内爆开。
“我大燕政通人和注,百废具兴,一个小小的中书从事,也敢妄议朝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乱臣贼子,竟说出如等大逆不道之词!”
“满嘴胡言,如此大放厥词,按律当斩!”
“如此动摇我大燕民心,待会被陛下清算时,血可莫要溅到老夫身上!”
诸多大臣下意识远离苏白几步,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慕容元历来杀伐果断,剥皮揎草那都算是家常便饭。
一个小小的六品小京官,竟敢贸然忤逆圣意?
“好,好,好得很!”
“朕真是没想到,这大燕官吏中,还有你这般脖子硬的!”
慕容元眼神冰寒,连说三个好字,险些被苏白这番话噎的喘不上气来。
“朕本打算公开处斩宰辅一人,以儆效尤。”
“眼下看来,刑场上,又要多一缕冤魂!”
他出身草莽,南征北战,手上早就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
此时怒急,一股凛冽杀意更是扑面而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单一个眼神,就让不少人双股战栗!
“你虽罪不可赦,但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今天,朕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论战功,朕驱鞑靼,除暴乱,削群雄,平天下。也算功在当代!”
“论经济,朕行反腐,治
灾贫,兴教育,修明律。更是利在千秋!”
“虽然给不少官吏点了天灯,也尽是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
“朕算不成千古一帝,也说得上文成武德!”
慕容元径直起身,惶惶帝威猛然展现!
“你倒是跟我说说,在朕这等铁血手腕的治理下,来日这大燕,怎就摇摇欲坠!”
说到最后,他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
大燕王朝,倾注了他半生心血。
岂能容一个后生危言耸听?
“铁血手腕?”
“秦皇统一六国,北击匈奴,修筑长城,开大一统先河。”
“汉武大破匈奴,封狼居胥,名震海外,外国来朝。”
“论战功,陛下可能及秦皇汉武?”
苏白嗤笑一声,神色坦然自若,朗声道。
“朕。不如他们。”
慕容元一愣,旋即摇头。
“秦皇焚书坑儒,汉武罢黜百家。”
“论铁血手段,陛下又如何?”
苏白侃侃而谈,依旧云淡风轻模样。
“秦皇汉武,千古一帝。”
“纵观历史长河,也算得上天之骄子!”
“朕身为大燕太祖,只需定国安邦,何必非要与此等人物并肩?”
慕容元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沉声
道。
他虽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比不上秦皇汉武,不丢人。
“常言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暴秦二世而亡,汉武雄才大略,身后仍留穷兵黩武之名。”
“陛下如今效仿秦皇汉武,莫非是要将我大燕推入万丈深渊?”
苏白毫不退让,一番说辞,更是掷地有声。
饶是朝堂上学富五车的大儒,一时眼神也有些恍惚。
“朕只是杀一介权臣,既未劳师远征,又未独断专行。”
“怎就效仿了秦汉之行?”
慕容元虽文化有限,但少时也听茶馆说书人讲过不少。
被苏白这般质问,一时有些底气不足。
“宰辅贪功冒进,谎报政绩,犯下欺君之罪是真。”
“但他订立治国十策,仅用两年,便以雷霆手段令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恢复生产,被人们口口相传美名也是真。”
“纵观全程,算不上名臣,也可称能吏。”
“如今,陛下仅听信片面之词,便要对他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