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也只是听得多,朱纯臣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毕竟自己是功勋世家,谁造反也不会轮得到他们这种世袭罔替的家族造反。朱纯臣一开始,对锦衣卫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其实开始的时候,朱纯臣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不就是些刑具么,大明朝的酷刑多了去了。诏狱这些玩意儿,也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是一些摧残他人意志,让犯人肉体和心灵都受到极度摧残的一些酷刑罢了。自己好歹是成国公,这些酷刑离着自己应该很遥远。
可是,看着看着,朱纯臣就紧张了起来。尤其是百户邓北明介绍的,那些匪夷所思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的时候,朱纯臣的脸色开始一点点的变了。
朱兴明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在一旁添油加醋:“唉,残忍呐,当真是残忍。成国公啊,你说我父皇要是查起三大营,对着那些克扣军饷,贪污成性的官员会如何处置?”
朱纯臣有些战战兢兢:“老、老臣不知。”
“嗯,我父皇说了。要实行太祖皇帝的剥皮萱草。凡动我军防的官员,一概绝不容情。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显贵,一经查实必不容情!实不相瞒,本宫找你来,其实是想救成国公你一命啊。”
朝法律《大诰》中的一种酷刑。把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后悬挂示众。
朱元璋在对待官员贪腐的问题上常常法外用刑,其中的典型就是剥皮实草,但是,此刑罚在《大明律》中并无规定,朱元璋创设以法律《大诰》的形式,此刑罚的适用范围是贪腐官员,将剥下的人皮制成鼓或者填入稻草制成人皮稻草人立于衙门门口或者当地土地庙的门口,用以警告继任官员,切勿贪赃枉法。
后世,对这种酷刑逐渐废除。可到了这位小太子嘴里,崇祯皇帝居然要重新实行这种刑罚。
这是极有可能的,崇祯对待官员们其实是极狠的。当此乱世,崇祯能这么做也不足为奇。重要的,三大营可是关乎京城防务的。
真要是朝廷查下来,三大营有多糜烂朱纯臣是一清二楚。若是崇祯暴怒之下,拿自己这个总督京营祭天,也不是不可能。
当下朱纯臣吓得浑身一哆嗦:“太子殿下,还请实言以告。这、这万岁爷,当真要查三大营,么。”
朱兴明叹了口气:“你们都出去,骆养性留下。”
诏狱的刑房内密不透风,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刑房内,只剩下朱兴明坐在刑具面前的一把椅子上,旁边站着骆养性。而朱纯臣,垂在下首,一边不停的掏出手帕擦着汗。不知是刑房内太热,还是内心过于恐惧。
朱兴明是深谙心理战术的,这个时候,借他人之口比自己说出来更具有杀伤力:“骆养性,你也在乾清宫,将我父皇说的话,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成国公吧。”
朱兴明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优哉游哉。这幅样子,很像是在施舍。
没错,朱纯臣看来,这就是太子爷在施舍,施舍自己一条命。
只听骆养性接着道:“成国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兵仗局的案子你也知道,万岁爷动了雷霆震怒。而贾川他们有死死咬住,说红夷大炮出自你成国公铁厂。你可知后来为何此事不了了之,万岁不肯查下去了么?”
“老、老臣不知。”
“是太子爷,太子殿下在万岁爷面前替你说了几句好话遮挡了过去。不然,一万岁爷的性子,岂能不查个水落石出?”
朱纯臣再次的汗如雨下,骆养性继续说道:“兵仗局的案子远不止如此,在兵仗局的账目上,每年有三大营替换下来的兵器。兵器的账簿上,都清清楚楚的记载着各营人数、兵器数量。兵仗局的账簿上,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咱京城有二十一万将士的。可实际多少,成国公应该心知肚明,整个三大营加起来,怕也就八万余人。剩下的人哪儿去了?万岁爷已有旨意,不日就对清点三大营的人员名单。这案子,也交到了我们锦衣卫手上。太子爷为了保你,就把你叫来了。太子爷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成国公可不要狗咬吕洞宾。”
完了,崇祯真的要对三大营动手啊。要命的是,锦衣卫早就查了个底儿掉。
其实这事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自天启年间,三大营吃空饷就应经成惯例。此时的朱纯臣那里还有胆子,他噗通一声跪下:“太子殿下,实在是老臣无能啊。三大营吃空饷由来已久,臣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兴明叹了口气:“唉,就是因为本宫知道,本宫知道你成国公也是替他人背了锅。可三大营的案子一旦查下来,朝廷必会找个人顶罪。父皇的意思就是杀鸡儆猴,成国公,你身为总督京营戎政,怕是凶多吉少了。再者,加上个兵仗局红夷大炮的由头,唉。”说着连连摇头。
朱纯臣浑身一瘫,骆养性慌忙接过话头:“成国公,一旦万岁爷调查三大营,必会拿你成国公顶罪。可太子殿下知道,这三大营弊端由来已久,并非是你成国公的错。所以太子殿下今日叫你来。实则是有心救你。”
“殿下!殿下救命,救老臣一命啊!”朱纯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朱兴明佯装为难的转头看着骆养性:“骆养性,这事本宫能保的下成国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