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名叫阿巧。数十年前,曾是桃源乡的桃花妖精。” “安先生是术士,应当明白,花妖精寿命很短,与花同期。我本应该在春天结束之后,就随着落花一同逝去。” “然而,在我开花那年,这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意外。”阿巧平静地说。 “几十年前,一伙强盗抢劫了这附近某个村子。强盗要求把村子里的女人交出来,否则就把村民杀光。害怕的村民为了活命,把村里所有女人都召集起来,准备送到强盗老大那里去。” “这时,有一个女人站了出来。她号召大家同心协力,依靠人数优势对抗强盗。但村民很害怕,尽管他们比强盗多得多,也拥有自保的武器。村民说,你们就为了村子牺牲一下吧,做人不要太自私了!” “没办法——但这个女人没有放弃。她偷偷藏了一把镰刀,准备在强盗老大靠近的时候,一刀砍下他的脑袋。”阿巧说着,手上真的变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甚至还沾染着鲜红的血。不知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她一直留着这件物什。 “直到混入强盗的营地,她一直都掩藏得很好。她勇敢,果断,并且幸运。她在那个强盗试图侵犯她时如愿砍下了他的脑袋,还趁他们不注意,带着那些女人回到了村里。”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女英雄的故事?” “勇敢的女人回来了,但等待她的不是喝彩和感恩。村民们害怕强盗报复,他们把女人捆绑起来,给强盗送了回去,希望获得强盗的宽恕。” 阿巧边说,边摇着头,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捆绑她的时候,她的父母,她的亲人,她的朋友,还有那些被她救过的女人都参与了。他们说,牺牲你一个,全村就都能活!” 说着说着,阿巧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面目也更加狰狞,仿佛为故事中的不平所愤。安当归知道她这是受到冤魂的感染,恐怕这么久过去,她自己已经和冤魂融为一体。 “女人太痛苦了。但她依旧想要活着,于是在路上,她偷偷割断绳子跑向后山。那时节已经正值花季,她就躲在我这棵树下。躲了三天三夜,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可是,她最终没能活着走出这片桃林。”阿巧的表情渐渐失落下去。“她死在同乡的男人手里,那个男人曾是她的初恋。如果她不回应他,也许就能活下来。” 安当归沉默地听完了这个故事。 “我明白了。这个女人死后的怨气,附身在了你的魂魄上,所以让你也无法安静地死去,是这样吗?” “她的执念太强了,强到我无法与之抗衡。她死后,这个村子经历了两三场大瘟疫,那些本地人几乎死的死,搬的搬。村民害怕报应,便请了道士封印她的怨念,也连带着禁锢了我的魂魄。” 沐戈眼睛发酸,为那个陌生而苦命的女人感到遗憾。她明明从未放弃与命运抗争,却依旧不敌他人的背叛。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可依旧是这种结局。沐戈心有不甘。 而仔细想想,从头到尾,那些只乞求活着的人,何尝不是强盗的帮凶?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出卖他人,为了苟且偷生,一味选择退让逃避,他们才是连自己家园都保不住的懦夫!而这个女人选择了抗争,却被懦夫们推向深渊成为祭品,甚至说出“牺牲你救活全村”这种话,她又怎能不心生怨念! 安云瀛向阿巧问道:“所以,你绑架活人也是与此有关吗?” 阿巧则继续说下去: “几十年后,一直维系的封印突然松动了。我因此得到机会逃出来,重见天日。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无法死去。” “封印松动了?”敏锐的安当归发现了这个关键。“为什么会松动?是谁触动了封印?” “我不知道。”阿巧摇摇头。 “我想要死去,想要得到永久的安宁。”阿巧面无表情地说。“封印的松动绝不是偶然,请你们找到解除我身上怨念的办法。” “并非是我有意要作害于人,是怨念的痛苦驱使我不得不这么做。怨念已经链接了那些失踪者的心脏,如果不能得到解脱,那些人也随着怨念一同堕入地狱。” “但是,这不应该。”沐戈忍不住说。“那些游客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阿巧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叫沐戈,是吗?” “……是。” “我记得阿琪,是你的男朋友。我故意引他上勾,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我们妖怪不似神明,有强大的法力做支撑,人类的抵抗也会产生拒绝我们的力量。那些人被绑架,也只是因为他们都答应了背着另一半来我这里求欢,我并没有强迫他们,这是他们自愿的行为。” “你所认为的无辜,在妖精的世界中并不成立。”阿巧眉头紧蹙,表示自己无所谓。而沐戈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他们充其量只是运气不好,被迫做了选择。在我们眼中,人类对自己行为的评价还是太清高了,也只有你们才会计较对错得失。” “……”沐戈又一次无话可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帮你消除怨念,对吗?”安当归总结道。“而这份怨念是被另一个人召唤出的。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当事人,才能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制定相应对策。” “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线索?比如时间地点什么的。” “我记得那个召唤法阵,就在我的桃树下。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从那么多树中一眼认出我来的。”阿巧叹了口气。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