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眼神也越发怜惜。
只是下一刻,这怜惜就立刻被吓得荡然无存。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庄敬惊呆了。
“你拿了我什么给陛下?”
“就是您那几本《凡人集仙录》啊!”庄扬波回忆着当年在东宫的时光:“那时候三位殿下可照顾我啦,我见他们喜欢您这本珍藏,所以就把剩下的《凡人集仙录》都找出来了,临走前送给了陛下。”
他见父亲越来越僵硬,还以为他是舍不得那些书:“真的,殿下们都喜欢这套书,他们看的时候都关起门来,还让我们在外面把门,甚至都不想让别人看到!”
“全,全都……”
庄敬颤抖着手。
“啊?没有全都拿去,您笔筒里的、书柜背后塞着的,还有椅垫子下面的我都没拿出来,我看陛下似乎对神仙打架最感兴趣,所以只拿了《凡人集仙录》,而且我还特特说了是您的书,嘿嘿,爹我对你好吧,这算不算是一种投其所好?”
庄扬波抬起脸,希望父亲能夸他“会办事”,却看见父亲的嘴唇以一种可怕的频率在哆嗦着,他的手也渐渐扬了起来。
是要像刚才那样温柔的摸我的头吗?
庄扬波喜滋滋的想。
下一瞬,突然天旋地转。
庄敬一把抓住庄扬波按倒在自己的大腿上,对着他的屁股扬起了大掌。
啪!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啪!
“庄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刘凌将手中的信函拍在桌上,脸色难看。
信是薛太妃送进来的,大概是在道观里的日子很优先,京中又没有什么大事,她已经有许久没有给他送过信了,所以这封信一入宫后,以极快地速度就被送到了刘凌的案上。
信中并没有把庄扬波的事说的太明白,可刘凌和薛太妃一般都是聪明人,况且说到权谋,如今的刘凌可能比薛太妃还更要强些,只是从薛太妃的字里行间,刘凌想都能想到庄家曾经掀起了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陛下为何如此生气?”
一旁随侍的薛棣好奇地看了看桌上的信。“姑母在信中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
刘凌并不避讳薛棣,将那封信递于薛棣之手。
看完之后,薛棣也是一声叹息。
“庄相倒未必有揽权的意思,只是他在那个位置上,越发患得患失。荣辱富贵皆是帝王所赐,能否身居要位看的是能为百姓谋得怎样的福祉,庄相本末倒置了……”
照理说,这话他是不必说的,不过他本身就肩任御史的职位,也是言官,说了也不算背后非议。
“如果庄扬波真的称病不起,陛下会留他在京中养病吗?”薛棣有些好奇地问:“还是会尊重庄相,留用其孙?”
“庄扬波不会称病不起的,就如朕现在如果想要留用魏坤,魏坤也不会从命一样。他们都是从父皇细心挑选,在东宫和朕两位兄长朝夕相处、患难与共过的臣子,亦如手足一般,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朕倒要看轻他们了,更不要说启用。”
刘凌摇了摇头,表情很是沉重。
“他是先帝留给朕的辅佐老臣,如果不是太过分,朕也不想敲打他。”
刘凌看向薛棣,面有感慨之色:“当年江相致仕,父皇命令我们三兄弟做一篇功课,他说‘老而无用的官员优待致仕,体现的是皇帝的恩赐;不愿意尸位素餐,全身而退,体现的是官员的道义。有时候,恩赐逼不得已,而道义则是对社稷的一种责任’,我们那时候不能理解,总觉得逼迫臣子致仕怎么能算是一种恩赐呢?朕甚至还有些觉得父皇太过凉薄。”
他提起先帝时,表情总是很复杂。
“可如今朕坐上了皇位才渐渐明白,与其到最后落得君臣两厌、不得不除的地步,及早让其致仕,确实是一种恩赐。治国之道如此艰深,真是每坐在这位子上一日,朕就会多领悟几分父皇当年的不易……”
“陛下所言极是。”
刘凌并不是想要得到薛棣的附和才说这些,他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沉吟了一会儿,刘凌吩咐薛棣:“劳烦薛舍人跑一趟,去庄府宣旨,令庄骏即刻入宫吧。”
薛棣微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陛下不是要敲打他,而是直接放弃他了。
“臣……领旨。”
庄相在傍晚宫门落锁之前入宫,直到天黑才离开,究竟庄相和皇帝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二人和当日记录的薛棣之外,再无第四个人知道。
但第二天早朝之时,庄骏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以年老体弱,身体已经不适早起上朝为由,自请致仕,告老还乡。
要知道庄骏如今甚至连六十岁都没有,按照代国礼法,官员七十致仕,离他致仕之年尚有十年,更别说这位宰相平日里上朝从不迟到,哪怕再早起也是精神奕奕,骂起人来更是声若洪钟,哪里有半点年老体弱的样子?
一时间,百官们有些拿不住内中原因,一个个上前劝说,有的求刘凌开恩不要允许,有的求庄骏再多做考虑,可奇异的是无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