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虽然这个秦铭又讨厌,情商又低,还是个中二青年,可真要摸着良心说的话,他的脑子实在是很聪明,而且并不是那种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又没有本事狂妄自大的那种人。
他正是因为知道的多,又觉得自己能够做到,才越发喜欢指手画脚。
他为了能进入这个项目,对这个阶段的历史可以说了解的滚瓜烂熟,无论正史、野史还是戏说,都看了个仔细,其中当然也包括刘凌的血统和同时代另外一位伟大的君王摩尔罕有可能相关的推测。
那时候他还状似无意地问过她对这种推测怎办看,而她只是秉持着一个历史学者应有的态度,顺带着小小地刺了他一下。
“所谓历史推断,要靠实物资料和文献资料相互佐证才可以确定结果,如果纯靠‘假想’或‘传说’,是不能当做正史的。”
“我如果要能找到证据,证明给你看呢?”
“那我就要当面祝贺你,秦先生。你会成为史学界新研究发现的提出者从而被载入史册。”
那时候秦铭的表情很有些挑衅的意味,姚霁却没有太放在心里。她很是瞧不上秦铭将这个世界当做游戏的态度,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僵,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反倒是正常。
现在想想,秦铭那时候作为西亚地区的观察者候选进入胡夏,一定也和她一般在宫中闲逛时发现了王太妃和刘凌在长相上的相似,所以才在那时貌似要挑刺的一般问出了那个问题。
作为一个自尊心颇高的中二青年,他一定也把自己的回答记在了心里,心心念念要将“史学界新研究发现”送到自己的面前,让自己肯定。
想到这里,姚霁心中各种奇怪的感觉都有。
看样子秦铭不但留下了,而且在那边混的不错,已经到了他的建议会被国主采纳并且积极执行的地步。
也是,摩尔罕比这边的刘凌更是艰难,他和他的母亲王太妃在他未继位之前尚能算得上是同生死共进退,可一旦他继位了,就要面临更复杂的王权和贵族权力的博弈,更别说国内还有军人派、元老党和各方面的矛盾。
他比刘凌要稍微要强一点的就是他可以经常出王宫,也可以自己带兵出战,西域复杂的局势让国主必须能征善战、身先士卒,像刘凌这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皇帝,因为听不到墙外面的声音,很容易被人给蒙蔽。
这也是为什么代国历代国主又要给“活人饭”,又要给国子监监生“叩宫门”的权利,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广开言路罢了。
宦官安归说出了刘凌像谁,刘凌变了脸色,薛棣尚且不知道为什么,可一旁的王宁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他和薛棣不一样,他是袁贵妃刚刚得宠的时候就已经在宫里的宫人,后来又被派去伺候刘凌,自然知道这位长相异于中原人、曾被宫中嫔妃宫女们称呼为“胡姬娘娘”的采女,正是姑墨国战败后由凉州进献的美人,据说还是一位公主。
只是这公主可分得宠的和不得宠的,所以这位不得宠的公主在国破之时并无侍卫仆人保护,差点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恐怕也不会引起将领们的争抢,最终被当做“奇货可居”送入了宫里。
什么“公主”身份,在将胡人都当做蛮夷的宫中,丝毫起不到任何帮助。
安归他们都不是蠢人,原本心中有三分的猜测,如今也有了八分的怀疑。只可惜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异国皇帝的出身,也不敢怎么开口。
“在你们的世界,有胡人的血统是一件会动摇声望的事情,是吧?”姚霁看了刘凌一眼,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的陛下,身上有着胡人的血脉。”
刘凌岿然不动,似乎没有被姚霁的话触动到,可他紧抿的嘴唇却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姚霁虽然觉得他身为代昭帝,根本不必担心这种关于声望的问题,可他又是遇见叛乱又是遇见地动日食的,最近选妃还选出个“天煞孤星”、“全世界都婚我在单”的名声,对于这种事可能是稍微敏感了一点。
“你们这里的说法是不对的。”
她让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了些,以免这位少年天子心中留下什么疙瘩。
刘未就是一个从小有心结而引发自卑情结最终变成自大刚愎还多疑的例子,刘凌现在还是个好苗子,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说不得历史一偏差,明君就变昏君了。
刘凌被姚霁的声音惊得一震,眼睛的余光往身边看去。
“我的话也许说来你不懂,但是确实存在的,那就是‘远缘优势’,两个结合者的血缘关系越远,两者结合产生的后代越加优秀的可能性就越大。你说你生来记忆力不同于常人,又说你从小就有一种可以习武的天赋,都有可能是你父亲和母亲血统遥远之后结合产生的好处。”
姚霁的脸突然放大了出现在刘凌的面前。
为了节约时间,她的语速极快。
“人不是动物,不可以用纯种或杂种来界定一个人的出身和未来如何。别人这样想是别人的事情,如果你也这样想,就对不起你的母亲从西域千里迢迢如何流落中原受过的罪,否定了你的母亲,也就等于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