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回到现实世界, 手里还抱着最后一箱子啤酒。
他看一眼大爷,对方依旧在唠叨, 嘴边的那根烟才燃了个头, 离屁股还有点远。
大爷看黄单人没动,以为是搬吃力了, 就赶忙过去接手, “小伙子, 我来吧,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 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
黄单垂下手,“没事的。”
大爷咦了声,邪了门了,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 这小伙子身上就多了一种悲伤的东西?
把那箱子啤酒堆放到小推车上头, 大爷关心的问道, “小伙子,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了?”
黄单说, “是啊,想起了难过的事。”
大爷把烟掐灭了, 他叹口气, 脸上全是岁月打磨过的痕迹, “既然难过,那就不要去想了,这人啊,天天都有杂七杂八是事,多着呢,你可以挑一些开心的想。”
黄单只是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他不能不去想,因为那件事历历在目,先是一阵断骨碎肉的剧痛,然后是刺耳的急刹车声,后面是人群的惊叫,大片的血雾……
一切都在眼前回放,镜头拉的很慢很慢。
黄单捏了捏手指,死之前没能再看到男人一眼,来不及住进他们的家里面,他的眉心蹙了起来,好难过啊。
大爷连着喊了几声,满脸的惊讶,“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黄单一愣,他伸手去摸脸,一手的泪水。
自己一直在原地站着,没有磕到碰到,身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伤口,怎么会疼哭了?
黄单半响才明白,是他的心在疼。
大爷哎哟一声,连忙就在外套的口袋里掏掏,结果只掏出用过的半张纸,他拿干枯脏黑的手捏了一下,就又放回口袋里,“小伙子,你跟爷爷上楼吧,爷爷请你喝茶,上好的龙井,还是别人送的。”
黄单已经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帕子。
大爷看小伙子擦脸和手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跟电视里的少爷一模一样。
他上下这一打量,模样很好,气质更是出挑,就冲小伙子不嫌脏累,上来理他这个老头子的好心肠,即便真是少爷,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
黄单怎么擦,眼泪都擦不完,手里的帕子湿了一大块。
大爷焦急的搓着双手,“小伙子,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越哭越厉害啊?”
有人从楼道里出来,有人路过,都好奇的往这边侧目,驻足。
大爷心里记着小伙子的好,不乐意他被人指指点点,就吹胡子瞪眼,“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哭啊!”
那几人尴尬的收回视线离开。
黄单哭了好一会儿,他缓了情绪,把帕子叠好收回公文包里,“爷爷,我要回去了。”
大爷看他那眼睛通红通红的,心情似乎很滴落,不放心的说,“你住哪一栋楼啊,要不要爷爷送送你?”
黄单说不用的,他跟大爷告辞,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
大爷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哭的那么伤心……”
黄单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踩上搭在水池上面的木桥,离小广场中央的喷泉越来越近,然后将其甩在身后,畅通无阻的进了楼道里。
两个电梯前都没人在等,一个电梯正在往上升,另一个的门是开着的,黄单迟疑了一下抬脚走进去。
没有穿越。
黄单看着数字从1到2,一个一个的往上蹦,他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思绪开始奔跑起来。
等到电梯的门开了,一股冷风迎面而来,黄单的思绪才骤然回笼,他走出电梯向右拐,站在门口拿钥匙开门。
钥匙刚碰到锁孔,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玄关处站着一个男人,他的身形挺拔,五官深邃立体,双鬓发白,看不出是什么年纪。
男人穿着简单,黑色高领毛衣下的身材健硕,一看就是有在锻炼,下半身是条休闲长裤,腿长且暗藏力量,他的身前挂着一个大黄鸭图案的围裙,和严肃的面庞格格不入。
黄单低头把皮鞋的鞋底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蹭,他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自称管家的人照顾着他。
可是黄单对管家的了解接近一无所知,只晓得姓宋,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叫管家宋叔,也说过不要叫他少爷,对方却说不能不分上下尊卑。
在黄单的思维尚未完善时,那种等级概念已经被灌输进来了。
渐渐长大以后,黄单懂的越来越多,也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是执行者,管家是服从者。
森严而又忠诚。
宋闵拿走黄单手里的公文包放到鞋柜上面,伸手给他脱掉大衣,“少爷,先去喝口热汤驱驱寒。”
黄单换上棉拖,边走边解西装的扣子,“不喝了,我进房里躺会儿。”
他推门进卧室,把自己摔到柔软的被子里面,半天都没动弹。
这真的不是黄单的生活作风,他每次下班回来,都会脱掉外面的衣裤,洗手洗脸,尽可能的不把灰尘带进家里。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裤子没脱,脸没洗手也没洗就躺在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