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隐缓缓转回身,就发现人力三轮车车辙旁居然还是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自不远处的山沟里走到这里来,又歪歪扭扭地走向前方。脚印是男人的脚印,没一步走得正,显然这人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脑子不清楚,又像是走得精疲力竭,但却还是绝不肯停下来休息。 庄隐叹了囗气,喃喃道:“这种地方,想不道竟还有人比我们还倒霉,连个人力三轮车都没有,靠两只脚走。” 那车老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想:“你他妈的别多愁善感了,赶紧上车赶路,别人关你屁事。” 背囊里有很多酒,庄隐又开始喝酒,他现在不敢喝得太猛,喝点点的磨时间,这歪歪扭扭的脚印已占据了他的好奇心。天地间的寒气更重,人力三轮车咕噜着,幸好这里风中已传来前面一阵人的脚步声。这声音虽然比人力三轮车的动静轻得多,但却是庄隐正在寻找的声音,所以这声音无论多轻微,他也绝不会错过。于是庄隐就举目朝前看,他立刻就见到了走在前面的那歪歪扭扭的人影。 这人走得很慢,走没走相,但却不停顿,虽然听到了后面有人力三轮车过来的声音,但也不回头。大冷天里,他身上只穿件单薄的衣服。人力三轮车赶到前面时,庄隐才瞧见他的脸,他的眼神颓废,嘴唇歪歪的抿成了一条线,脸更瘦削。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神经病人。 因为这里已经很靠近柚子村了,庄隐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拍了拍座椅,道:“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庄隐的话说得很简单,在这乱草烂路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不错。 谁知道这男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歪歪扭扭的脚步更没有停下来,象是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庄隐又道:“你是听不见?” 男人忽然朝庄隐看过来,他的脸已冻得苍白,但动作却很亢奋,透出一种神经兮兮的灵活。 庄隐笑了道:“原来你不是听不见,是不是去柚子村,那就上来一起坐吧,喝囗酒,这么冷的天喝酒不错!” 男人忽然道:“我病了,我可能快死了,我…” 男人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来,庄隐无语,这柚子村里果然有古怪,庄隐有了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这不还没死嘛,上来坐坐,喝口酒,说不定又活过来了。” 男人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不喝,我快死了,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吗?” 庄隐无语,道:“好吧。” 男人道:“好,你走吧。” 庄隐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这怪人可不能轻易放过,又忽然一笑道:“好,我先走,但我在柚子村口等你,你走到柚子村的时候,你肯跟我喝酒,说说你要死的事情么?” 男人瞪了庄隐一眼,道:“好,到时候我给你说说。” 庄隐无语,笑着,人力三轮车已驶而去,渐渐又看不见那男人的人影了,庄隐笑着道:“你认识那奇怪的男人么?我本来以为他是精神病人,他说话来却是精神偏执类型,神经兮兮的。” 车老头淡淡道:“他只不过是生病了而已。” 庄隐道:“你可瞧见他走路那动作么?” 车老头也有了笑意,道:“走得歪歪扭扭,没点人样。” “严格说来,他离死还远着呢,因为他虽然走得难看,但是走得快而有力。” 车老头接着道:“依我看来,走成那样,病得也够呛。” 这次庄隐非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囗气,道:“依我看来,他是受了惊吓,柚子村里危险得很。” 路上有一小饭馆子,不大,这时坐了几桌路途所阻的客人,显得分外拥挤,吵闹。饭店门口停着的几辆货车上,载满了进村贩卖的各种货物,化肥、杂货、食物等等,饭店里不时有穿着皮外套的货车大汉进进出出,有的还喝了几口小酒,又冷又匆忙。 庄隐和车老头到这里的时候,饭店里连一张空桌子都没有了,但他们也不着急,就先在饭店角落找了两张椅子坐下,要了两杯热茶,慢慢地喝着,天已渐渐地黑了。 那车老头盯到了一张客人刚走的桌子,他已走了过去,霸占了那桌子,在他身后的店伙计开始清理桌子,然后把菜单递给车老头,道:“可以点菜了。” 庄隐也坐了过去,随便点了几个菜,过了半晌,那车老头忽然又道:“这里吃饭的货车司机,像是都去柚子村。” 庄隐道:“哦!看来这柚子村挺大,需要那么多货物贩卖进去。” 车老头道:“那是,整个村子都种柚子,而且那村子的柚子特别好吃,也就是怪,这片地方是柚子的产地,但也就柚子村里种的柚子能达到那品质,其他村子里种的柚子都没有那味道。” 庄隐皱眉,又笑道:“这柚子村里,不但又怪人,还出怪事,倒也不容易。” 庄隐一边吃菜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饭店前面那掩着的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车老头道:“那男人走得歪歪扭扭的,只怕要等到天黑了才能走到这里,而且他未必会进饭店吃饭。” 庄隐笑了笑道:“我看他走得难受,如果能走到这饭店,他大概会进来歇歇。” 车老头也笑了,道:“但你刚才叫他上车坐,给他酒喝,他怎么不搭理你。” 庄隐不再说什么。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人走进了这饭店,这人走路声音很大,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进来了,庄隐认得他就是那走路歪歪扭扭的男人,但那男人却似不愿被庄隐认出他,于是男人找了一座位坐下,就又低下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