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这种东西,当前还未有人比朱祁钰更清楚其用途。
至于机器抢人力的活计,那肯定存在的,但,勤劳的华夏劳动人民,很快就会找到出路。
而朱祁钰要做的就是给他们留个口子,灰色的也好,让他们不至于无路可去。
善战之将,无赫赫之功,盛世帝王也是如此。
听到朱祁钰的解释,汪招娣也安心了几分。
自家夫君的话,可信度是全世界最高的,要是夫君也不可信,那汪招娣就不知道该去信谁了。
“也是,是妾身短视了,这方面,夫君应该早就想到了。”
汪招娣说着,尚宫便端上来餐食,放在茶几上。
朱祁钰一手筷子一手碗,扒拉了几口饭,道:“你为女工着想是应该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子也是大明重要的劳动力,当然,前提是她们愿意吃苦。”
汪招娣是见识过女工们的努力的,吃苦,对于她们来说,只要有报酬,什么苦她们都可以吃,所以朱祁钰的话,汪招娣是认同的。
底层的男女生活处境都差不多,华夏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面对突变情况,其实更有弹性。
在闲聊中吃完饭,朱祁钰就让兴安喊来李惜儿。
作为景仁宫钦点的戏曲班子,自然是要待在宫里,随时等候吴太后她们的宣召。
当然,同时作为歌剧院的台柱子,只有重要演出的时候,李惜儿这类角儿才会出场,大多时候,还是待在景仁宫内。
歌剧院,是朱祁钰给大明权贵商贾搭建的平台,稍微唱唱就得了,人家过去,又不完全是奔着听曲去的。
得到皇帝召见,李惜儿赶忙就小跑着过来。
现在她可不是以前那种伶人,就算是跑,也要跑得有姿态,保持自己的衣物发型不乱,到皇帝面前,气息也不会大喘。
像这种调教,自然是由兴安手底下的太监手把手教。
伶人虽然是下九流,但是圣人的伶人,就必须在外人面前保持高岭之花的形象。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眼见客厅里,景仁宫的男女主人皆在,李惜儿先向朱祁钰行礼,然后才是吴太后,之后是皇后和皇贵妃。
礼节上,已经找不出一点丝毛病。
“李惜儿,朕记得,杂曲中有昆曲,你可会?”
太过超前的东西,确实无法持久满足吴太后这个年龄段的胃口,就跟老人家不喜欢流行歌曲一样。
所以,朱祁钰打算另辟蹊径。
闻言,李惜儿点头,道:“风月散人所创,奴婢略懂一些。”
“嗯,这就好办,就用昆山腔来一段西厢记,让太后欣赏欣赏。”
昆曲现在并没有成为传奇,毕竟大明还没奢靡到大力消费伶人艺伎的那种程度。
商业的成功才会引发文化消费欲望的高涨,从而导致伶人艺伎身份的水涨船高,权贵商贾蓄养家班,角色斗艺,并卖力收集声色歌舞,不惜重金包装色艺,这才有了戏曲的发展,从而戏子才能当道。
吴太后一听有新鲜事物,双眸都亮了几分,不过连忙开口道:“小澄还睡着,不如去演厅听?”
“没事,让人先带小澄去休息。”
朱祁钰摆摆手,养那么一大群奶娘是为了啥?
光领钱不办事的活计,哪有那么好的事。
闻言,汪招娣也开口道:“夫君说的是,小澄交给乳娘就行了。”
说话的同时,尚宫已经自觉上前接过睡得深沉的小公主。
西厢记是很简单的穷书生和富家女的故事,像汪招娣和杭惠茹这年龄的女人,也很喜欢听。
以朱祁钰的眼光来评价,就是穷小子以诗挑逗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被人家父母阻拦,最后高中状元,身份跃迁后,变成了才子佳人的戏码。
昆曲腔调软糯、细腻,很适合这种情情爱爱又分分合合的故事。
在李惜儿的演绎下,有着江南女子柔弱,随波逐流的无助,让吴太后听了,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如果说,在场的人,谁最无动于衷,那莫过于朱祁钰了,没办法,欣赏不来。
但就技艺而言,李惜儿也是专业的,特别是入了景仁宫受到圣人的重视之后,戏班更加是重点培养,教司坊有求必应。
那些个青楼花魁是师从何人,那李惜儿就是集大家之所长。
一曲终了,人未散,泪先流。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吴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叹气说道。
“母亲,你不是应该带入崔家父母的角色吗?”
朱祁钰挠了挠头,问道。
随之而来的是吴太后的白眼。
“唱得不错。”
朱祁钰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谁还没有个少女心,于是转头拍手,称赞道:“不过,这腔调柔了些,你会不会《关大王独赴单刀会》?”
原本美滋滋的李惜儿,听到朱祁钰再点的曲目,随之愣了一下。
让一个小萝莉表演关二爷单刀赴会,那也就朱祁钰能想得出来了。
“回陛下,这曲得行当武生来唱,奴婢驾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