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书房点着灯,烛火摇晃,朱祁钰伏案看着试卷。
卷面上,都是朱祁钰画的o和x。
佳人在一旁掌灯,保持书房中的光线明亮。
华美秀丽的文章,朱祁钰看起来,眼睛还是很疼。
【陛下心古圣人之心,大兴学校,慎选模范躬行道德以先之使为师者,知所以教子弟,知所以学而时无不可化之人。】
朱祁钰的新教育体系,也并非没有支持者。
只不过,贡生就和大学生一样,甚至还没有后世的大学生有组织活动的经验。
知道学校,知道教化,但具体实施,便是【夫治教养之方,臣所陈于前者,陛下不用则已,用则必臻其效。】
这些文章看多了,朱祁钰也渐渐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致,转而重点看起了附加题。
兴安在一旁低头糊名,对于皇后和皇贵妃给皇帝揉肩捶背的场景,当做看不见。
次日,兴安将已经弥封的试卷送去左顺门旁的南庑房,称为东阁。
读卷官,以内阁、五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官及詹事府、翰林院堂上官充任,总共十七人。
圣人暂停了常朝,为阅卷让出时间。
陈循、于谦、王直等人,一大早便在东阁等候阅卷。
三百多份试卷,要在一天之内读完,主要任务便是分出三甲,其中一甲最为重要,至于其他二甲,按照读卷官的好恶随便分等,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因为圣人提前看过,读卷官能看到,圣人在策问上,皆画了个圈,可以说是一视同仁了。
在附加题上,才能显现出圣人的倾向,因此,二三甲也不能继续无关紧要了。
当读卷官自然有好处,分出一甲之后,皇帝赐宴读卷官,以慰劳读卷官的辛苦,同时彰显圣恩。
“岂有此理,竟然言河套无用之地,破费劳力,如同鸡肋。”
王直啪一声,直接将一份试卷拍在桌面,开口嫌恶道:“今天河套如同鸡肋,明天是不是甘肃也可以不要了?”
就连王直也没有发觉,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想法也在发生改变。
大明的国土,并不嫌多。
“王大人又何必动怒。”
一旁的官员连忙劝慰,给考生批改试卷,千奇百怪,很正常。
刚开始阅卷,王直就鼻孔出气,其实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每份试卷,都要传阅在场所有官员,某些事情上,不能沉默无言。
读卷官会在试卷上标记,按五等标识试卷,即:圈、尖、点、直、叉。
等所有官员阅卷之后,再由首席读卷官总核,其试卷,得圈多者为前列。
期间,综合评议,个人皆可发言。
“文章再秀美,却总觉得言之无物。”
陈循笑着回应王直,提醒王直,科举试卷本来就是这样子,变的不是考生,而是考官。
“倒是某的养气功不足了。”
王直在试卷上默默打了个叉,开口说道,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两题自然是两个评分,前打圈,后打叉,让王直都觉得有点恍惚。
若是没有附加题,那么手里这份试卷,可以说必入进士,但现在的感观就不一样了。
“想法都显得过于稚嫩,圣上的附加题,不仅显露了考生学识,更是暴露了捧着经典死读的生员,确实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于谦也放下试卷,叹了口气。
这种想法,五部的尚书最有体会,毕竟,他们已经用过了学校的学生。
而学校的学生,单单所学知识,就比考生多,就算不成熟,但主观能动性方面,明显是学校的学生更加有优势。
日渐西斜,东阁的读卷官们,将考卷分好三等,随后通报圣人。
这段时间内,朱祁钰哪也没有去,就在文华殿处理公务。
兴安得到黄门通传,便告知圣人,道:“陛下,东阁阅卷完毕,该赐宴了。”
闻言,朱祁钰打了个哈欠,昨晚就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五部空出来的公务,自然就由皇帝顶上去。
“让人摆席吧。”
挥了挥手,朱祁钰下令说道。
读卷官宴是直接在文华殿举办,同时皇帝还要垂听读卷官选出的一甲试卷,朗读完毕,将试卷交给司礼监官,再由司礼监官将试卷放到御案之上,以便皇帝御览亲批。
这次的宴席,自然比昨天还要丰盛。
官员们先是在殿外等候,随后得到通传,才排队走入文华殿。
“诸卿辛苦了,餐食已经备好,君臣之间,边吃边谈。”
在官员们行礼之后,朱祁钰便开口说道。
“谢陛下赐宴。”
跪拜之后,官员才依品级入座。
众人并没有着急动筷子,而是走出三人,为王直、于谦和陈循。
三人手中各持一份试卷,以王直开头,道:“天命二年辛未科,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请圣阅……”
朱祁钰并没有多在意,该看的,他昨天已经看了,没什么可用的。
以大明科举制度,这才是生员开始养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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