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和做大蛋糕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大明历代皇帝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终究会耗光底层百姓的生命力。
汤书伟不过是朝廷派出去的众多盐业专员之一。
此时,扬州府。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走出房门。
一条车龙在人群中的街道缓缓前进。
里面所囚禁的人,接受着来自各种各样的目光。
原本,调查组是上书要将唐江带回京城,准备长期审问的,可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四个字【就地处决】。
紧随其后,便是南京传来消息,孙继宗、孙显宗、孙绍宗等一众会昌伯二代子嗣全被革职。
而孙继宗家仆韩立,也被就地斩首。
就连那还在戍边的韩立父亲,韩兴,也被拉到南京午门前斩首。
还有一众留守南京官员被迁谪入边关,顺势废除南直隶六部。
消息太多,让扬州的官场有些应接不暇。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唐江一家老小,百来口人被押上囚车。
因为官府明令禁止扔菜叶和鸡蛋,所以整条街都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在砖道上滚动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盯着那囚车中的那些年轻人。
被游街示众的情况下,这些年轻人或是拍手欢笑,或是耷拉着脑袋流口水。
这些人的相貌和百姓有着明显的差异,但明显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因为不对外通婚,只能内部笑话,很大概率出现这种亲上加亲的产物。
在围观的百姓眼中,这些唐家子嗣,便是唐江的报应。
诡异的安静,让唐江感觉非常不舒服。
若是百姓辱骂,或者拿东西扔他,或许唐江能用赎罪来安慰自己。
可是,衙役和番子都耐心告诉百姓,不要浪费粮食。
某种巨大的耻辱感涌了上来。
路长且慢,似乎衙役是故意的,囚车从大狱到菜市,原本并不远,但却选择绕了一个大圈。
站在囚车里,头被卡着,使他不能低头,只能闭眼逃避现实。
这时,唐江开始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大明并没有亏待他们,只不过是惩罚了该死之人。
可他们却要为自己的错误复仇,而且是在他人的土地上。
他也知道,就算现在说后悔也没用。
人只有在死前才会真正悔悟,若是死不了,那么悔悟可能是暂时的。
原本,大明也可以是他们的土地,那些被接纳的族人,现在不也和其他百姓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在没有给他们划定特定生活区域的大明,就算他们保守,思想上也不免被同化,更何况是经过科举,熟读经典的唐江。
和他们的信仰不同,杀人偿命,神或许会宽恕他,但是大明不会。
菜市前,木板搭起的台子上,坦胸漏肚的刽子手抱着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
而那些高坐在案桌后面的大明官员,视线也是十分冷漠。
笼子被打开,脖子上的枷锁被取了下来,他们如猪羊一样被驱赶,双腿被狠踢,膝盖重重磕在木板上,孩子发出不舒服的哭声。
陈操走到唐江面前,拍了拍那枯瘦的脸颊,凑到其耳边,低语道:“圣上让末将传句话,借尔等人头一用,祝我大明繁荣昌盛。”
说完,陈操后退一步,看向主官座位,点头,便听到那端拿起令签,脱手而出:“斩!”
鲜血精准喷在木盆之中,而头颅则滚入竹筐里。
和唐江相比,汪万安就没有那么淡定。
从走上行刑台开始,他就疯狂扭动身体,嘴巴咬着木棍,发出呜呜的声音。
还没看到屠刀前,死亡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清晰。
可当看到唐江的人头落地,温热的鲜血从脖子的血管中滋出,比起自己抬手砍人,看着别人走向灭亡,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颤。
什么信仰,什么权力,什么富贵。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头被按在木桩上,汪万安似乎能感觉到脖子上方的破风声。
微风吹来的时候,能激起脖颈处的鸡皮疙瘩。
骚臭的液体控制不住,从身下先流了出来。
不久后,菜市悬挂着几具无首尸体,若是有人要收殓尸体,可以花些钱,不然就会被丢入乱葬岗之中。
就算是满门抄斩,说不定还有富含同情心的人呢?
杀人是一种很方便的威慑。
特别是满门抄斩这种,刽子手砍着砍着,都要休息换人接手。
光是那四个字,也能震慑南直隶。
更何况,堂堂会昌伯的子嗣,就算是领俸的闲职都被革除,至于能不能袭爵,那就天知道了。
扬州在砍人,南京也在砍人。
鲜血染红了不同的地面,却被相同的清水稀释,然后被刷子洗干净。
山东的曲阜和滨州都在抓人,给大明的矿场填充了不少人力。
甚至,普通百姓都不知道伊王被贬为庶人,只能在洛阳囚禁到死。
京城,战争会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