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表面的平静不同,京城的战争会议院内,于谦、陈循、王直还有留守的都督都围着会议桌坐着。
南直隶的消息第一时间会传来这里。
以打击赌博放贷为开头,陈循主管的户部,能收到不断从那些人口中吐出的田地房产,其中,寺庙占大头。
而于谦主管的兵部,对于南直隶的卫所空缺兵额进行调整。
每个人都很忙,不断在会议桌中间的舆图上标记,同时,王直也开始进行人事调整。
朱祁钰来这里是监督,顺便在需要调动军队,或者裁撤地方卫所和指挥使的时候,提供他身为皇帝的权柄。
“啧啧啧,这么多田地,这可都是良田啊。”
口中发出啧啧声,朱祁钰看着从寺庙嘴里吐出来的田地,忍不住感叹。
谁说僧人不事生产的?
光是放贷抵押的万亩良田,就是一笔巨大的gdp了。
“陛下,这些田该如何处置?”
陈循听了圣人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勘核清楚,收归国有,到时候就劳烦陈尚书算一算,便宜租给农户。”
朱祁钰靠在椅背上,继续道:“大致跟朕的田地差不多,租金是次要,主要是别再让他们可以随便拿去卖了。”
闻言,陈循点了点头,事实摆放在眼前,农户就是守不住地,当然,也不能说朝廷就一定能帮农户守住,若是出现严重贪腐,那么这些地,也会被转化成为私人土地。
事情都有双面性,很难有两全其美的做法。
不过,陈循是开心的,毕竟,这便意味着,户部又多了一份收入。
“陛下,目前而言,地方卫所空饷已经近半成,如此情况,就算应对民乱,也无招架之力。”
于谦皱着眉,他想过地方卫所糜烂,可没想到会糜烂的这么可怕。
当然,这其中还有因为南直隶有着不少的海防卫所的原因。
这么下去,于谦都觉得,若是长此以往,某天会不会只需要几十个海寇可以直接从沿海杀到南京。
“若于尚书有何良策,尽可说来。”
朱祁钰看向于谦,卫所改革,其实已经早就开始了,从募兵制开始,就是农兵向专业士兵的转变。
“可以徐州为试点,由募兵取代兵屯,再者,可以在乡镇训练民壮,以备不时之需。”
于谦稍微一想,便开口说道。
“民团吗?”
朱祁钰皱着眉,随后说道:“若是训练民壮,不需要长期,仅需使其拥有一定战力,必要时再征召,于尚书觉得此法可行否?”
“这还需从长计议。”
于谦没有直接下结论,而是将这个议题往后排。
频繁的问答,从中找出南直隶的各种问题,然后才是集议看看应该如何解决。
要拆南直隶的话,这些事情都需要去讨论。
吏部王直看着不断被抓拿下狱的官吏,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
这可以说是经过正统的大腐败之后的大清洗,对于朝廷内部来说,是好事。
朱祁钰当然也发现了这方面,不过,他也知道,王直肯定会从返聘或者科举这边入手。
反正朱祁钰也不急,大明需要缝缝补补,利益之间的交换,可不是拉几个人坐在一起当面沟通的。
很多时候,凭借的就是一种默契,而这种默契足够多,就会变成大势。
真以为什么既得利益者都会在某个黑暗的小房间里,点着一根蜡烛,贼兮兮的搞阴谋?
在大明对于南直隶如火如荼的大刀阔斧时,河套地区可以说是乱象频发。
不同部落的鞑靼,原本还能和平相处。
自从自家头目不和的声音传出来,底下的人就有意无意开始争抢更丰美的草地。
一开始,还是驱赶,直到有人不小心伤到了对方,从而导致对方不治身亡。
报复的开始,在有心人的操作之下,小报复被赋予了聚落的尊严,不断上升高度,直接变成了王的脸面。
仝寅已经没有了什么文人模样,现在一身皮衣,搭配上干瘦的身体,就和年迈的老萨满似的。
帐篷之中,卢忠盯着仝寅,咬着羊腿,问道:“现在脱脱不花不再河套,他们怎么就以为在这里争出个胜负来,就能当太师了?”
闻言,仝寅笑着说道:“因为明军只守不出,持续了四个月的太平了,孱弱的狼群,需要一头更加强大的头狼,这便是自然。”
“难道不是你这萨满模样,天天在外装神弄鬼的?”
卢忠满脸写着嫌弃,仝寅口中说的好像很深奥的样子,但是卢忠可是看着他出去招摇撞骗的。
“信者有,不信则无。”
仝寅捧起一碗煮的滚烂的羊汤,笑道:“你们都把桃子给带进来了,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就算某不挑拨,光凭流入河套的兵器,也足够他们相互提防了,某不过是为他们提供一个理由而已。”
“所以,不管这个理由真不真,就算是为了河套这里,他们迟早也打起来?”
唐兴一脸讨教的模样,对于像仝寅这样的人,唐兴一直很好奇,只不过,自己以前可遇不上这等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