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们的出现,其实已经在安慰朱见济了。
朱祁钰让兴安去安排一下,很快就换上了一套粗布麻衣。
这种衣服,对于朱见济来说,穿着就浑身痒痒,但是,他也不敢开口。
就算是微服私访,朱祁钰还是带上了不少护卫,各个都佩戴了袖箭和手枪,必要时刻,他们会用命去守住朱祁钰。
“能猜到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朱祁钰整理了一下衣领,看向朱见济问道。
点了点头,又摇头。
朱见济能猜到,这是要去市井,但具体的地方,他真不知道。
“京城很富有是不是?”
朱祁钰拍了拍朱见济的后脑勺,道:“但是,在富有的地方,都有很阴暗的一面,就好像这景仁宫,看着光鲜亮丽,但是铲掉地皮,里面便有装载着各种污秽的下水道。”
当然,这么说,朱见济懂不懂是一回事,主要是给他留下印象,以后想起来才会顿悟。
马车从景仁宫的侧门驶出,随后向南驶去。
以前市井传言,京城是东富西贵,北穷南贱的格局。
而现实是,东西的富贵都可以替换,而北城不一定穷,但南城一定贱。
作为京城最大瓮城的所在地,这里在战争时,也是时常受到攻击的地方。
在朱祁钰登极的时候,南城也依旧是贫民区。
不过,现在的景象不同了,因为,贫民区外移了。
发展需要土地,膨胀之后,富裕的城内自然而然将不体面的景色驱赶到城外。
这种地方,在任何一个城市都有。
后世的城中村虽然称不上贫民窟,可现在的大明,确确实实是贫民窟。
南城外,距离城墙十余里,低矮的楼房参差不齐,有些仅仅是用木板树枝随意搭建而成。
从外地过来,又还未在京城找到营生,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盘缠,就只能待在这种地方。
因为靠近京城,秩序依旧存在,但是,相比城内,这里已经算得上混乱。
打架斗殴不会有兵马司的人及时出现,泥土路的过道,随意丢弃的垃圾也没有人会及时处理。
朱祁钰等人的出现很突兀,但却也不奇怪。
同乡结伴而行,前往某处淘金,在现在看来,是很正常不过,人总归是群居动物,结伴而行,对付野兽还是人,都能多一分保障。
朱见济从小在王府长大,等到外出的时候,朱祁钰已经为他打造了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
这种情况下,朱见济总会产生全世界都是这样的错觉。
不管是看报纸还是听说,都不会戳破这种茧房,甚至,哪怕是亲身经历,也不一定可以。
但是,相对而言,亲眼去看看,总归不是坏事。
“很破败吗?”
朱祁钰牵着朱见济的手,环顾四周问道。
闻言,朱见济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许不敢置信。
路边坐在地上的孩子嚎啕大哭,却没有人理会,甚至都猜不出身边的哪个大人是其亲属。
人与人之间,总是带着莫名的审视,虽然聚集在一起,但并非同乡,某种割裂一直存在于集体之中。
这里的青壮不像京城里的人,那般有礼,物质上的匮乏所带来的压力,让人很容易产生狂躁的情绪。
兴安和一众护卫都紧绷着精神,目光死死瞪着那些想要或可能靠近的人。
“大明有很多很多这种地方,或者,这里可以说才是真正的大明。”
朱祁钰随意指了指,继续道:“被朱辅欺负的那个孩子,以前或许就生活在这种地方,而你,济儿,若不是特意前来,或许一辈子都看不到这里。”
“但是,这里离京城仅仅十余里路。”
迈开步伐,整个队伍向前,很快,一个中年人就跑了过来,对着朱祁钰皱眉问道:“某乃此处里长,敢问诸位是否过来求一住处的?”
语气带着些许不善,毕竟,兴安那想要吃人的眼光不是假的。
朱见济瞪着眼睛,感觉对方是不是失了智,敢这么对自己父亲说话。
“我们就看看。”
朱祁钰并没有恼怒,只不过对着里长拱了拱手说道。
“那还请快快离去,否则,某就报官了。”
中年人暗自松了口气,毕竟突然出现这么一波人,感觉就很不对劲,虽然京城周围不会出现什么马匪,但是暗地里,帮派还是有的。
若是眼前之人穿戴锦帽貂裘,里长倒是不怕,怕就怕在,穿着粗麻布衣,却带着一大群人的这种人。
“你看,情况其实没有那么差。”
朱祁钰苦笑道,再怎么说,这里依旧存在秩序,但也是朱祁钰的极限了。
朱见济有些懵懂,理不清楚其中的关系,随后就看到自己父亲对着兴安点了点头。
等兴安靠近里长之后,噗通一声,那里长就跪了下来。
“陛,陛下。”
颤颤巍巍的声音,里长跪地,声音传出,整个周围就跟被按下暂停键一样。
“我们,可以带来秩序。”
朱祁钰低头看向朱见济。
看着里长突如其来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