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华殿。
“于尚书,有问题吗?”
大殿中回荡着朱祁钰的声音。
“没问题。”
于谦很平淡的回答。
“那么,金尚书,这钦差,还得你去一趟。”
朱祁钰看向金濂,这位尚书,算是尚书中除于谦外最年轻的了。
闻言,金濂回道:“臣,遵旨。”
他们现在说的,便是宁波舟山一事。
从传回来的消息上看,确实是地方官绅和海寇勾结搞私市,而且还不小。
最重要的是,这事,在当地可不是什么稀罕事,可问题是,朝廷并不知情。
“现在,诸位可该理一理禁海政策了。”
朱祁钰也意识到了,大明几代帝王实施的政策堆叠在一起之后的乱象。
“朕记得,若小民撑使小船,於海边近处,捕取鱼虾,采打柴木者,巡捕官兵,不许扰害,可有此例。”
询问的对象自然是金濂,毕竟身为刑部尚书,律法的掌管者,这种事,金濂必须记得。
“确实如此。”
金濂回答道。
“可是,为何浙江会禁人捕鱼?”
朱祁钰敲了敲桌面,这个问题可不小。
“陛下,当时浙闽沿海海寇不绝,惊人捕鱼,也是为了百姓身家性命。”
金濂缓了缓随后继续解释:“自从胡元征倭失利后,不少倭寇便以为大明好欺负,纷纷来此寻求富贵,再加上张士诚、方国珍等余孽逃往海外,才出此下策。”
“那为何时到今日,还是…”
朱祁钰话说到一半,随后脸上带着玩味说道:“懂了,祖宗之法。”
这话一出,这些尚书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祖宗之法,所以就算时过境迁,也没人想着去改变,再加上朝廷处理的政务本来就多,还不重视海洋利益,逐渐演变成现在的结果。
就好像正统年间,宁波知府就曾上书开放浙江渔禁,换回去的是,上不允。
不仅是大臣们抱着祖宗之法不放,一些皇帝也是一样。
建设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哪有御驾亲征来得爽。
“这就是祖宗之法?”
朱祁钰的话中带着调侃,更多的是轻蔑。
“陛下,并非如此。”
一片沉默中,于谦站了出来,道:“当初事情复杂,不少人披着渔民的外衣,从事非法私贸,更是与倭寇勾结,为祸沿海,才有此法。”
朱祁钰抬起手,打断了于谦的话,道:“于尚书知道朕的意思。”
于谦也闭嘴了,不管当初有多大的麻烦,那么,到现在都还没解决,而且还不断演变成民乱,这是为什么?
有人为民请求放开海禁,也有人为己,以祖宗之法不可变,阻止开放海禁。
但是,并不是说请求开放的,就一定是好人,而阻止开放的,就一定是坏人。
两者都有充足的理由,而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发展力量。
可是,这又牵扯到了文武之间的争执。
一条条线缠绕在一起,撕扯起来,有些线就会被扯断。
朱祁钰理解这些,所以才打断于谦的话,继续道:“法律不过是道德之底线,老生常谈的话,朕不想多说,可是,拨乱反正是必须的。”
顿了一下,朱祁钰才继续道:“王尚书,科举日近,扩招山西、陕西名额,增添辽东,浙江与山东略微削减。”
明朝科举对于各地的选拔都是定额的,而这个额度,便是皇帝用来调控和拉动地方学子的手段。
这个时代,进京赶考根本不需要学子花费什么,故事中的十年寒窗苦读,还要借路费,巧遇富家千金这种事,大多都是骗人的。
对于科举的重视,朝廷从路费到住宿,各地驿站都会为考生提供,还有公车接送。
各地官田中,也有拨出一部分资源地方学堂。
当然,前提你必须读出头,过了地方童试才会有之后的一系列待遇。
朱祁钰并不是那种容易服软的人,和朱元璋差不多,南方不安分,那么就直接削减其上升通道。
而与朱元璋不同的是,朱祁钰会在乎舆论。
等到舟山之事发酵,大多数百姓都会知道,朝廷为什么会削减浙江和山东的名额。
“臣,领旨。”
王直躬身说道。
山东削减名额,是早有预料的事情,而浙江,不过是撞到枪口上了。
王直也明白,考生不会去埋怨圣人,他们只会将矛头对准孔家,还有那些和倭寇勾结的官绅。
扶南压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到一个时间段,皇帝就会来一次。
掌握大量资源的南方,总比北方拥有更加安稳的环境,时间久了,南儒就会遍布整个朝廷。
朋党有三途,同榜而出为其一,座主门生为其二,同年而出为其三。
大明科举和后世有点像,本来分南北,到了宣德,又加了中。
南卷取五十五名,北卷取三十五名,中卷取十名。
其本意便是,不同地区的受教育程度不同,所以才会分出难易程度不同的试卷。
景帝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