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毕竟号称二十万苗军并非铁板一块,只不过卡沙部的投降,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接连不断的降兵汇入王骥部,但王骥并没有收容,而是将其分批划入各个地界。
薛瑄身为巡抚,不断巡察各地的情况。
黄镐的无名寨有着杰出的经验,所以薛瑄特意赶来查看。
木竹搭建的房屋,可以简单的遮风避雨,路面虽然泥泞,但踩着还算是紧实。
提前知道薛瑄这位巡抚大官要来,黄镐提前在离寨子几里地的地方迎接,算是对朝廷大员的尊重。
毕竟,黄镐也是想进步的。
薛瑄见到黄镐,眼前的人,没有多少书生气,若不是那身旧官服,薛瑄还以为是农户。
“下官见过巡抚大人。”
黄镐双手作揖,九十度鞠躬,行为很是得体。
在黄镐身边的香卡低着头,抬眉偷看薛瑄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大官。
“无需多礼。”
薛瑄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双手扶住黄镐的双臂,开口笑道。
这黄镐年仅三十,但无论是固守平越卫还是如今的无名寨,都搞的有声有色,可谓是后起之秀,薛瑄也要体现一下礼贤下士的态度。
几番寒暄后,薛瑄才看向香卡,问道:“这是?”
“香卡,下官分身乏术,香卡姑娘有能力,寨中伤员,便是她组织诸娘子救护。”
黄镐往香卡身上贴金,毕竟他觉得,朝中的大臣可能会对香卡这样的女子有意见,所以他先打打底。
不过,看薛瑄的样子,好像不仅不在意,反而还有些欣赏。
“巾帼不让须眉,好,好啊。”
薛瑄抚手,随后继续道:“快些入寨,然后跟老夫说说你的治理经验,现在湖广各地都等着呢。”
这话把黄镐说得都有些顶不住了。
“巡抚大人莫要如此说,下官压力很大的。”
摇了摇头,黄镐侧身让出位置,伸手指引薛瑄。
“压力大才好,你不在京中,并不知晓如今朝廷的变化,好好干,未来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路过黄镐的时候,薛瑄拍了拍黄镐的肩膀,勉励着说道。
见状,黄镐立刻躬身,道:“巡抚大人重视,下官谨记在心。”
提携的恩情,也是官场关系中重要的一环,黄镐觉得,这是薛瑄在暗示自己。
闻言,薛瑄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反正等黄镐有机会入朝面见圣人,到时候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雨后的寨子,空气中都带着树叶的清新,其中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寨民们有的在帮忙搭建居所,有的扛着锄头下地,居所外,还有女子正踩着木条,用古老的方法织布。
这里的一切都很简陋,但是很新。
薛瑄看到了在那些土司管制下的寨子里看不到的景象。
为自己而劳动,为自己而收获。
一路上,薛瑄边走边问,从黄镐亲自下地,问到怎么和寨民交流。
当知道黄镐特意去学了苗语后,薛瑄也是大为吃惊。
“怎么没看到孩童和老人?”
许久后,几人来到了黄镐的住所兼办公的地方,进去了,薛瑄才问道。
“回巡抚大人,来此寨的,多是战俘和遗孤,湖广连连征战,年幼与年迈的,都很难活下去。”
黄镐语气平淡,这种事情,他看的太多了,以至于有些麻木。
像香卡她娘这种,也是因为有其兄长这样的壮丁,才能有机会活下来,他们是幸运的,但也是少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薛瑄不由得念出,不过很快就改了过来,道:“圣上免了湖广的赋税徭役,往后也不会强制征兵,募兵也会给予优待,想必不会再这么苦下去了。”
黄镐对其中详细并不了解,不过他还是知道现在募兵不像以前那样抓壮丁了。
“但愿如此。”
这么说着,黄镐便将薛瑄请上了主位,其实也就是一个蒲团。
座位是围着火堆摆放的,火堆上由房梁吊着一个钩子,勾住水壶可以烧水,勾住铁锅可以烧饭,很方便。
薛瑄也不嫌弃,这里的人多是这样生活,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说说吧,为何你要亲自下地,为何你会想到自建苗寨?”
刚屈膝坐下,薛瑄便直入主题。
“回巡抚大人,其实,也是经验之谈,在困守平越卫的时候,下官与士民一同掘草根、煮弩铠以食,正因如此,人无叛心,平越才坚持到了援军,若当时,下官不入士民之中,与他们一同受苦,想必平越早就破了。”
黄镐手里拿着烧火棍,时不时翻动一下炭火,嘴里继续道:“读了圣贤书,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与士民说圣言大道理并没有用,他们甚至连字都不认识,更何况,很多苗民语言不通……”
火星时不时飘飞,然后撞在水壶底部,再也飞不上去,而底下的热气却一直推着。
薛瑄听了很久,黄镐不只是在平越一带有感触,当见到王骥部的时候,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