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向文天祥看齐的于谦,确实能视钱财如粪土。
所以于谦才是于谦,但这样的他也知道,光凭这个,是无法让底下的人干活的。
“嗯,确实有,但是,于卿,饭要一口一口吃,可以从北直隶开始试行,实在不行,就京城也行,当然,前提是,此为良策,能盘活整个京城方可试行。”
朱祁钰补充着说道,而于谦仅仅是点了点头,所提的京城,正是于谦所想最合适的地方。
毕竟在京城,圣人的掌控程度是最深的。
“陛下言之有理,但京城就算试行成功,也不能以此法推行其他地方。”
于谦顿了下,郑重开口道:“毕竟京城有陛下,地方上可没有。”
如今的京城已经不是以前的京城了,周边的乡镇不敢不听皇令,但皇权不下乡,其他地方,天高皇帝远,谁在乎?
“于谦,你忘了,不是因为京城有朕,而是京城的百姓愿意相信朕。”
朱祁钰摇了摇头,觉得于谦有些本末倒置了。
往深处说,是百姓选择了朱祁钰,而不是朱祁钰选择了百姓。
闻言,于谦皱眉一礼,道:“谢陛下教诲。”
说着就坐了下来,开始反思了起来。
“陛下,那银耗该如何解决?”
高谷起身,刚才被圣人点了一下,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今年六十的他就如同一个学生请教老师一样。
“那便和铸币联系在一起了。”
朱祁钰笑道:“寻常是以铸成银块、银饼,再押送回京,可是若是银币发行,只要流通至百姓手里,那么银币终究是那些损耗,可否明白?”
听了解释,高谷眼神一亮。
确实,铸成银块和银饼收回朝廷,但是再次发放到百姓或者豪门手里,花起来终究要剪成碎银什么的,当再次回收的时候,又要添上银耗。
若是换成银币,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大了,难点便是在前期银币发行,如何能到百姓手里。
其他大臣闻言,似乎有些恍然大悟,这是一套接着一套,圣人脑子是长什么的?怎么那么多想法?
“别总是问问题,领俸禄,可不是为了提问题,特别是诸位尚书。”
朱祁钰答完高谷的问题,加上之前几个,算是给了个方向,剩下的,自然要给大臣们思考空间。
其实摊丁入亩是很简单的税政。
之前比如农户一家三口人耕种一亩土地,土地年产百石稻谷,朝廷按丁税每人每年五石稻谷和田税按每亩每年五石稻谷计征,农户纳税十五石丁税和五石田税,家里仅剩八十石粮食。
而摊丁入亩,便是让这农户家仅需要承担一人一亩的税,也就是十石,那么结余就变成九十石了。
这就代表着农户能养活更多的家人,侧面鼓励了生育。
地主家大业大,若是一人拥有十亩地,那么在税改之后,产一千石稻谷,便要交纳田税一百石。
若是如实进行,其实也是要扼制那兼并之风。
大臣们谨慎提着建议,毕竟这次不像以往,是那种简单的一刀切。
诚如于谦所说,各地情况并不相同,因此税额调整必须是经常性的,没有永远不变的额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群策群力,法规被逐渐完善。
而大臣们在提建议的同时,也在不断问问题。
比如,国家的概念。
在东方,国家概念最早是疆域的意思,从国字便能看出来。
可是如今的疆域是笼统的,没有清晰的国境线。
东方各国,除了大明,目前还未有国家有资格画国境线的。
儒家将国与家合在了一起,简单来说,便是一个个小家所组成的大家,而君王,便是君父。
因而历代才会出现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但是,这是宗法,阶级严明、等级森严的宗法。
若是国为家,那么自家院子太大了,就算是大臣们,心中也没有后世那些可以看着地图学习的学生一样清晰。
从统计的意义上来说,调查人口和土地,人口还好说,但是地,确实很难。
最明显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北辽东,那被大明抛弃的地方,到底算不算大明的,同理,交趾还算不算大明的?
朱祁钰解释着关于国家的问题,说道:“华夏自古忠孝两全,也难两全,因为君王如父,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而朕之国家,很简单,国民、国土、朝廷,三者必须明确。”
“大明所承载万万之民,自古以来,土地不够,百姓难以生计,而朝臣乃至君王无进取,光守成,便开始内乱,今之大明,比汉唐大不知凡几。”
同时,朱祁钰也说道:“在秦朝,东越如何?南蛮之地,如今福建、广州,哪处不是鱼米之乡?”
“所以,长治久安和开拓进取其实是相辅相成的,朕的国家,就要有效利用国土,增加发展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大明才能太平。”
总是以对立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便是保守主义,而做大蛋糕,才是进步思想。
天天想着内斗,勾心斗角,去除这个,灭了那个,是很难发展起来的,当